“周叔叔之前一直不知道周湛受伤了?怎么会?”我眯了眯眼,止不住有点疑惑。
罗南微笑:“出事后我就有联系,但他病了,现在出了院,我觉得是时候告诉他就通知了。”
“病了?”我垂下眸,为了周湛的婚事他就病过一回。这一回,又是为了什么而病?
罗南恰时补了句:“气病的。似乎还和你有点关系。我大伯好像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我猛一抬头,忽然间有点无地自容,罗南的话说的极是委婉,可所谓的似乎,好像,在我听来明明都是肯定的语气。
我只能把尴尬隐进了不自然的笑容里,轻声答了句:“嗯。周叔叔确实……”顿下话,我看了眼床上和熟睡无异的周湛。他神色安然,要不是周身捆绑着的各种仪器。我一定会有他只是睡着了的错觉。
罗南不知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声音变得很近:“我这里地方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想藏个人,还是很容易。你要是想避而不见,我可以帮你。”
“不用了。”我转身。
罗南的眸间轻惊了一下:“你不怕周之铭为难你?”罗南很少叫大伯,大多时候都是连名带姓的称呼。
不知怎么的,听见这句话我却笑了:“罗先生,你把周叔叔找来,然后问我怕不怕他为难我?他是肯定会为难的,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如果这是你别样的试探,可能要失败了。”
罗南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你还挺不客气。”
“是么?”我愣了下。
“我有点事先出去一趟。”罗南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丢下这句就离开了。
我找了把椅子坐在床前,仔仔细细看着昏迷中的男人。
周湛瘦了,脸色白似纸,唯一不变的是那股不可磨灭的气息。酣睡时的狼,依然是狼。
我轻轻抓起他的手,两道截然不同的体温碰撞的瞬间,眼底的泪花不断翻腾。
我缩了缩鼻子,喃喃道:“周湛,快醒来吧,快点醒来。”
德国医生递给我一叠资料。是德文的翻译版,就在刚刚,他转换了中文,然后打印出来。
一个细心的,四十岁德国男人。
我低头盯着资料,是关于周湛受伤后从抢救到稳定病情的一系列资料。
突然有点庆幸是罗南发现了周湛,因为他找的竟然是德国非常知名的外科权威给周湛做的手术。别人也许不懂,弹在离心脏0.02厘米的地方,且位置非常靠近右肺动脉,手术过程中任何不精准都可能造成别的问题。但给周湛主刀的人。顺利完成了这个手术,之后的用药和后续治疗也很精准。
我看完一系列资料。抬头:“floian?”
德国医生点点头。
我意外的瞪大眼睛。
原来照顾周湛的私人医生就是德国外科界的权威,那么罗南,也着实是个不容小嘘的人物。
早上十点,是阳光温柔的时候。
德国医生坐在椅子上盯着医学杂志看得仔细,他身后的窗台上种着类似忍冬科植物香荚蒾,是一种很像丁香的植物,但品种和中国的丁香花并不相同,花瓣是粉白色,特别大,香味很清醒。借着悠悠吹来的风,整个房间都会轻易的浸透在香气中。
我起身,悄悄然走过去,意外发现德国医生手里拽着的是脑复苏理论的学术杂志,因为他拿的不是德文资料,是英文版。
心突然就咚的一下,我立刻用英文说:“周湛再这么昏迷下去,是不是不能排除脑干反射完全消失,接下来就会演变成无自主呼吸?”
我想眼前这个德国医生除了会母语之外应该也精通英文,毕竟他手上这份就是英文版的报告。
floian很吃惊地看着我,不仅仅没有回答,还用英文问道:“你学医?”
“学过。”我说。
他笑了笑:“不用紧张,只是周湛的生命迹象都正常,却一直不醒来。我才看看这种学术报告。”
我长吁出口气,确实,之前听罗南说周湛深度昏迷一直不醒来,原本我以为周湛的情况会符合深度昏迷的特征,比如:全身肌肉松弛,腱反射,吞咽反射,角膜反射和瞳孔对光反射均消失。呼吸不规则,血压或有下降,生命体征极不稳定。
很显然,周湛不符合这些,他只是像个熟睡的人,很多刺激反射都还存在。
那么,他为什么不醒来?
我守在周湛房里很久,德国医生可能是因为房间有人卸下了压力,没多久竟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我悄悄关掉了窗户,只留下一小条缝隙通气,再度走到了床边。
伸手,我颤巍巍地摸着周湛的脸,他的睫毛动了动,我失控地说:“周湛,周湛!快醒来吧。”
床上的男人很快没了动静。
缠绕在心口的零星希望就这么短暂的被浇灭了。
临近中午,罗南推门而入。我趴在病床上,紧紧拽着周湛的手没有松开,医生睡着的过程中,吊瓶每次没有液体时都是我亲自换的,高度紧张的思绪没有一刻放松下来。
“你回来了。”我无力地说道。
罗南穿着白色衬衫,外头加了件黑色西装,和周湛如出一辙担像是一把利刺般直接插进了我胸口。
眼神不经意间就在罗南身上落了很久。
他有些疑惑地走过来:“为什么这么盯着我?”
“不好意思。”我垂下眸。
“楼下的大娘说你没下去吃早餐。”罗南说。
“嗯。”
“那一起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