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识笑着摇摇头,然后翻身躺好再把我搂进怀里,“睡觉吧。”
睡吧睡吧,有了这么两三次之后,陈识说自己洗澡也没问题了。
于是我就继续复习自己的功课。
过了一个礼拜,我陪他去医院拆线,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伤口。我不是特别胆小的人,但属于那种从小就晕针的,看到别人打针输液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身上都特疼,所以陈识缝针的时候我一眼都不敢看,甚至在操作室外面。
护士说我这个女朋友当的太不尽责,所以这次拆线我咬着牙陪他进去,结果反而要陈识安慰我。
一开始我是主动拉着他一只手的,然而我有点发抖,这些在平时死不明显的,但医生察觉到就说了我两句,陈识马上侧过脸来对我笑,“别怕。”
我再一次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觉到无地自容。
陈识这一次的伤口真的很深,拆线换药后医生还是嘱咐了很多事,最重要的是,他短时间内手都不可能恢复到以前那么灵活。
意思就是,弹吉他,比较困难。也不是不行,但强行练习的话这伤影响的就是一辈子,而且即使去弹,也弹不好。
普通人伤这一下没什么,但他们用乐器的人,手指都是做很细致的动作,再不好好休养就和废了没太大差别了。
从医院出来,陈识就闷声不语,我知道他不开心了。和以前我们吵架时候的那种不开心不一样,是我安慰不了的那一种。
晚上我们约了许尼亚他们一起吃饭,这算是这些日子以来我们五个人第一次聚在一起了,夏天最热的时候,许尼亚开着家里的车带我们去河边bbq,陈识手上有伤,我时刻关注着让他不要动手,可这样他反而不太开心,嘴上没说什么,却一直闷着头。
陈识想喝酒,我记着医生的嘱咐,坚持让他一滴都不能沾,于是他不说话。陈识这个人,偶尔会比较闷,他不开心的时候并不会大吵大闹,就是一个人找个角落窝着,置身于繁华之外。
只是那样一个落寞的身影,我看在眼里,也会跟着开心不起来。
后来陈识抽烟,烟头扔了一地。最后一支的时候,他用手指去摸。
其实那真不是什么自残的行为,只不过人在精神恍惚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做一些极端的事儿,或者想让自己清醒一下,或者只想证实自己的存在。
所以陈识抽烟的时候我没管,但他用手指去碰烟头这个动作我看不下去了。
我过去拦住他,然后陈识看着我,也是一愣,他摇摇头说抱歉,刚刚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们几个商量,最近还是让陈识好好休息,什么签约什么出道的事情都不要提了,只要人好好的,以后还能有很多机会。
陈识自己也能把这些看通透,但当事人的心里总会更多一层坎儿,比如那个手真的好不了了怎么办?又比如他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了,他不想拖累我。
陈识说自己从小也不是特别喜欢音乐,高中时候才抱着玩儿玩儿的心态跟人去学吉他,后来去参加联考学唱歌都是临时的,所以只考上一个普通学校。
但这几年他确实对乐队走心了。
唱歌,乐队,这两件事算是对他整个少年时代的总结,现在他成人了走入社会,能够当做本领的似乎也只有这两件事。
可我们都记得,曾经的陈识是一个自信到有点儿拽的人。
又过了些日子,陈识的伤渐渐恢复,能碰水了,用用筷子和笔也都不成问题,他试着去弹吉他,按弦的时候还是有些吃力,动作不能特别快。
但我们明白,这是个好征兆,他的手早晚会好的。
九月一天,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陈识的妈妈要生了。
对于那个未出生的弟弟,陈识嘴上说着没有感情,但接到他后爸的电话时,他脸色还是一下子就白了。
陈识他妈四十几岁,虽然包养的好看起来年轻,但始终是高龄产妇,这几天快生了情况不是特别好,已经住院一星期了。
那个后爸没提他妈是怎么说的,大概是他妈也没提起过陈识,但他还是希望陈识能过去看一看。
陈识犹豫,也不是不想去那样,就是碍着面子,上次他伤的那么重,他妈只是过来兴师问罪都没有走近来看看他。可尽管那样,陈识还是担心他妈。
他现在,就需要有一两个人劝一下,给他一个台阶,也是一个理由,然后他表面上是被动着去的,其实心里根本不是那个样子。
于是我劝陈识,开始他直接拒绝,在我说了不到十分钟的时候,他看了下时间就急着和我出门了。
那时候京津城际还没开通,我们要去北京还是开车最快,但没有车,陈识咬咬牙,决定打车去。
打车去,也是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
在路上陈识就问我家里的事。他在敬老院的时候就知道我妈也是单身的,陈识问我对爸爸的印象怎么样。
我摇摇头,“我记不清了,我能记起来的时候,还是特别小的时候,他会把我放在肩膀上,去水上公园,再去动物园。但也感觉不到他疼不疼我,太小了,对那些。”
陈识问,“那后来呢?”
“后来,他就去做生意了,开始就在这边做,做大了就去广州了。那两年下海的人不都往那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