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船上,苏清尘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又回到了小时候,年幼的记忆朦胧,每次总觉得忆起了一点,一转眼又会觉得模糊的像是虚无的憧憬,可是这一次他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曾经的过往。
他的父亲是杭州萧山苏家子弟,二十岁就中了榜眼,三十六岁的时候已经累官至右都御使,为人清廉正直,却手腕了得,断案如神,又是风采卓然,无论在朝中还是百姓清流之中名声赫赫,只可惜在四十岁那一年全部破灭了……
苏清尘还记得自己来的十分艰难,母亲李氏三十二岁才有了它,上头三个姐姐,如此对他爱若珍宝,就是威严的父亲也会在没人的时候,时常让他骑在脖子上玩耍。
那一年也是冬天,父亲带着家眷回家省亲,坐着官船到了这清州……,停靠在岸边,岸边窄道上灯火通明,父亲牵着他,母亲和姐姐站在一处,灯火朦胧,人声沸腾,父亲买了个签子馒头塞到他的手里,馒头暖烘烘的,带着食物的香味在冬日里升起一股热气,将父亲的威严的面容,母亲温婉的笑容,姐姐天真烂漫的表情都变得都朦朦胧胧的。
如果时光能停留在那一刻就好了。
苏清尘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脸上湿漉漉的,伸手一摸,满手的泪痕……,他心里空荡荡的,就如同失去了心魂一般难受。
月亮高高挂在天空中,空气中参着湿润的冷气,像是能凉透到骨头里去,让忍不住打颤。
苏清尘披着披风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在夹板凭栏远眺的赵瑾玉,夜里的风把她裙摆都吹了起来,身姿曼妙,发丝轻扬……,他静静的走了过去,等着靠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怕吵到对方而屏息。
“瑾丫头。”苏清尘平日里为了亲近而故意称呼的昵称,这会儿带出十足的真心。
赵瑾玉没有想到这半夜还能遇到苏清尘,颇有些意外的说道,“苏叔叔,你怎么还没睡?”
苏清尘忽然就觉得这个叔叔称呼怎么就有点不好听呢,=。=,他有那么老吗?还年轻的很呢,不是?
“刚睡醒,你呢?”
赵瑾玉回头看了一眼苏清尘就把头转了过去,往车远处河岸对面的笼罩在黑暗中的群山,说道,“我一直没睡。”说道这里面色带着几分犹豫,只是很快又恢复了坚定,“苏叔叔,我和陈姨打算在这里换船走。”
“为什么?”
赵瑾玉不知道怎么跟苏清尘说陈姨看到两个人几乎是抱在一起的场景气的脸色都白了,回去之后就一直委婉的跟她说女子声誉多么重要,也幸亏这是在外面,没有叫熟人看见,不然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赵瑾玉自然解释原因,可是依然不能让陈蓉放心……,和陈蓉熟悉之后赵瑾玉知道她年轻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也是个女婴,却并没有养在她的身边,这一直都是她的一块心病,这一次对赵瑾玉超乎寻常的关心,也是不自觉地把两个人叠加在一起。
“赵秀,你不懂在这世道女人是如何的艰难。”陈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是我觉得你和苏大人之间有什么,只是世人千张嘴,吐口唾沫就能把你淹死,更何况,赵秀家中事情未了……,苏大人虽然一直没有成亲,但是绝对不会在这时候娶你。”
赵瑾玉不能否认,陈蓉是立场是对的。
其实赵瑾玉也想跟苏清尘分开走,但是让她下定决心的不是陈蓉担心问题,而是这样每个港口都停靠一天,她的信要到猴年马月才能送到!她之前晕船也坚持没有下船,主要是因为船运比陆运快上许多,她可以早点把信送过去,但是苏清尘这么一来计划全部打乱了。
一想到养父还呆在潮湿寒冷的牢房里,她就觉得心急如焚。
“没什么,就是不敢耽误苏叔叔你的公务。”
苏清尘虽然有片刻的迷惑,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理智,他曾不止一次听赵瑾玉问,怎么又要停靠这许久,难道她在赶时间?
他能来这里,自然把所有事情都打探清楚了,他知道赵瑾玉在出门前去过一趟刑部牢房见过养父赵长春,而赵瑾玉身旁的这位镖师则是鼎鼎大名的兴天镖局总镖师,年纪轻轻却是身怀绝技,近几年很少会出镖,这一次却是主动跟随赵瑾玉……,这事情都透着一股不寻常。
他想起赵长春牵连的案子,又是眉头一皱,想着……,难道这是赵长春在给自己找后路?
苏清尘的目光又停留在赵瑾玉脖子上的戴着的石头,忍不坠诽,为什么这石头偏偏在她身上?
皇帝旨意似乎还有犹言在耳,“朕今日叫你去办的差事有些不同寻常,是去护着一颗石头,那石头有灵智,是十分要紧的东西,你待它要待朕一般尽心尽力,它初出世,对世间好奇,要带它多到旁处看看,精美的食物,玩乐的东西更是不能落下,至于赵秀,自然也是要竭尽全力相扶,不可怠慢。”随后又叫瑞福拿来一个锦盒,里头躺着两粒玉雪丸,说道,“那赵秀第一次坐船,身子不适,你且带着你两粒药丸子过去送给她。”
当时苏清尘面上虽然从容,心里却是震惊无比,且不说第一次听闻一颗石头有灵智,这件事闻所未闻,十分的稀奇,又说这玉雪丸,即使在宫中也是十分的珍贵,因为药材难寻,一年至多十粒,在外面已经抄到千金一粒,就算是这样也有价无市,谁知道皇帝就这样轻松的拿出来给一个寻常女子用,如果这女子病重,急需救命就算了,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