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金牙坤大吃一惊,自己在徐州虽然是只手遮天,但一到南雍,便觉得真是卧虎藏龙,随手一抓遍地都是达官贵人的子弟,当下脸上堆笑道:“原来是仇公子,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话一说完,转念自己这边好歹还有林寻撑撑场面,于是又有了底气,直起腰板来。
林寻心中也是暗吃一惊,真是冤家路窄,当即上下打量一番,便觉得这仇仕图与自己想象中大不一样,毫无将相之后的傲气,相反浑身上下有一种难得的平和。
仇仕图淡然坐下,对林寻一笑,道:“这位必然就是林寻公子啰,早闻林家九子,今日一见,不想如此年轻。”
林寻惊讶此人眼光不凡,当即回敬道:“原来是仇师兄,当真器宇不凡。”
仇仕图拾起茶壶,站起身来一一倒满,笑道:“咳咳…哪里是师兄,我也是今年才到南雍来混个监生,今日偶遇林公子,咳咳…真是缘分。”
金牙坤一脸不解,小声对林寻道:“这厮他爹也是个将军,他怎么是个肺痨鬼?”
林寻瞪金牙坤一眼,忙笑道:“仇师兄说笑了。”
仇仕图缓缓坐下,掏出一叠丝巾,一阵剧烈咳嗽后,徐徐开口道:“今晚北极阁提前开讲,咳咳…几位公子可有兴趣?”
一旁麻脸男摇头道:“哎,各位有所不知,这袁老阁主半夜开课,当有规矩,名额有限,慕名者大多是无功而返啊!”
王凡接过话来:“无论如何,我们几个都准备去碰碰运气,听一听那袁老先生的大学问。”
仇仕图颇是赞同,点头道:“嗯,想当年袁老先生德高望重,冒死觐见,咳咳...多是仰仗他老人家吉言,大礼仪事件才罢了休,保住了一批老贤良,咳咳…”随即又摇头苦笑道:“但也听闻他老人家,咳咳…不轻易开门收徒,也不知道肯不肯收我这短命鬼…”
林寻见他自嘲,正想安慰几句,却听一旁金牙坤冷哼一声道:“仇兄哪里话?正是因为这大礼仪事件,正直大臣死伤殆尽,使得侫臣窃取大权,弊政重兴,这什么袁玄难道就没有过错?”
桌上几人齐齐盯来,林寻咽一口茶水,心道这死胖子怎么也碍起事来?却听仇仕图击掌叫好,道:“好好好,好见解,咳咳…敢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金牙坤一时兴起,举杯答道:“姓常名坤,俗名金牙坤。”
“好名字,咳咳…常怀家国定乾坤,好名字啊!看来金兄对国事颇有见解,这大礼仪事件之后的确弊政百出,咳咳...但是袁老阁主当年尽力而为,何罪之有?怎能怪他老人家?咳咳…”
金牙坤冷笑道:“如今倭寇盛行,这帮文人被朝廷养坏了,文不能兴邦,武不可安国,哎…”
“咦,咳咳…”仇仕图倒也不气馁,心道此人虽其貌不扬,但是话语中却是头头是道,当下两眼精光迸出,道:“那金兄有何见解?”
林寻生怕金牙坤口无遮掩,忙正色道:“仇师兄,今日大内监察的厉害,小心隔墙有耳。”
仇仕图连连挥手,笑道:“林公子多虑了,咳咳…这国子监乃天子门下,那锦衣卫进不来的,就算听见了又奈何?”说罢又向金牙坤请道:“金兄但说无妨。”
金牙坤喝一口清茶,对林寻道:“林寻,你还记得那日我对你所说的罪魁祸首吗?”林寻知道他说的是在徐州马车上一事,点头道:“记得。”
金牙坤点头道:“我这嘴快,那时还不知你的身份,就算如今知道了,也要把这粗话讲完。”
“那日我说这倭寇之乱,有两个罪魁祸首,”金牙坤指着林寻道:“第一个就是南财神张太乙。”
一众人不禁汗颜,林寻笑道:“那第二个呢?”
金牙坤道:“东财神林季和。”
“啪啪啪,”只见仇仕图站起身击掌道:“好,听金兄一言,豁然开朗啊!”
林寻虽知金牙坤无意折损林家,但是这桌上众人却不以为然,多以为金牙坤讥讽林家陈家,纷纷咧嘴偷笑。
金牙坤正要说话,却听得此时南山内隐隐有钟声传来,林寻双眼一凝,似乎猜到了什么,再看在桌其他几人,王凡神色顿有一抹激动,起身道:“听…”
几人屏息数秒,又有爆竹响起,仇仕图一合折扇,笑道:“子时已到,北极阁要开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