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袭青莲色兰草团花纹长裙,罩一件浅蓝色大袖罗衫,鬓间也只寥寥珠花点缀,并没有传说中的盛气凌人或狐媚妖娆,一眼看去只觉风姿秀逸,举止温雅,容色端庄清丽,令人心旌神荡,禁不住暗生亲近之意,全然注意不到她眼角渐起的细微皱纹。
原夫人扶着侍儿的手缓缓步入县衙,目光在李斐身后的部属中逡巡,许久才收回目光,眼底有些许失望。
李斐纳闷,也不顾**未睡的劳顿,殷勤引原夫人至厅中坐了,方问道:“不知夫人突然造访本县,有何要事若有下官帮得上忙的,夫人只管吩咐。坼”
原夫人微笑道:“并没什么要紧的事,过来找个人而已。怎么没见那个叫景知晚的孩子”
李斐正因景辞忽然离开不解,忙道:“原来夫人是来寻找景公子的景公子说京中有急事,今早已经回京了。缤”
他看了看天色,“算时辰,此时应该刚出城不久,指不定路上还曾遇到过夫人的车驾。”
难道景典史和原夫人有什么关系,原夫人是特地前来相寻若是此时快马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但原夫人只是静默了片刻,又问道:“那原沁河呢”
“原原沁河哦,是阿原呀她大概在收拾房间,预备给夫人休息吧”
李斐差点结巴,沁河这名字,本是他随意给阿原取来落户的,寻常时根本没人以此相称,再不晓得远在京城的原夫人怎会知晓。
原夫人听闻,摆手道:“哦,不用了。带我去见她吧”
话未了,便听门外几名原夫人的侍从齐齐在行礼道:“大秀”
李斐举目看时,却见一女子徐步踏入,虽背着光,一时看不清容貌,但其身形颀长袅娜,衣袂在步履间随风轻掠,翩然不若凡尘中人。
李斐揉了揉眼睛,那女子已到近前,便可见得她清逸秀雅的面容,眉似远山,眸若秋水,那种**蕴藉,竟如江南山水般难描难画。
她经过李斐时,向李斐微一点头以示招呼,李斐才觉出眼前女子有几分眼熟。
而那女子已上前向原夫人行礼道:“母亲”
言行循规蹈矩,凭谁也挑不出错;但她眉眼淡漠,再柔和的声音也掩不住那种近乎陌生的疏离。
原夫人凝视着她,微笑着站起身来挽住她的手,柔声说道:“出来玩了这么久,也该玩腻了吧该回家了”
女子似有些不耐烦,别过脸道:“嗯,腻了”
她向旁边略动了动,手指下意识地勾动了下。
李斐几乎能猜到她下一个动作,应该是将一只脚支到椅子上,提起剑用剑鞘边敲椅子边思索着说话。
可惜这会儿她手里并没有剑,也不方便撩起长裙将脚踩到椅子上。
李斐很快看到了剑在哪里。
小鹿抱着个大包袱,用破尘剑挑着,吭哧吭哧地跑过来,一路叫道:“秀,秀,你跑的也太快了,这东西还没收完呢”
女子转头瞧了她一眼,懒洋洋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都丢了也不妨。还怕原府少了你吃的穿的”
李斐听着这语调,才敢确信这是阿原的声音,差点脚一软跌在地上。他叫道:“阿原,你你你怎会是原大秀”
天天跟在他身边、对女人比对男人更感兴趣的阿原,怎会是那个传说中荒唐**.乱、片刻离不开男人的风.流大秀
阿原见他惊骇,反从与母亲相见的尴尬里解脱出来,笑道:“嗯,其实我也不明白我怎么会是原大秀。但他们都说我是原大秀,大约不会错吧”
李斐抹汗,叹气道:“小祖宗,我搜那个姜探,**没睡,都快折腾掉半条命了,你这是想吓掉我另外半条命吗”
阿原道:“那我越性再吓你一吓。景典史真名景辞,封端侯,是我未婚夫婿。”
李斐本就软了的双腿终于撑不住,一晃身跌跪在地,却正对着小鹿。
小鹿慌了,丢下行囊便去拉李斐,连声叫道:“哎哟我的大人,他们是侯爷、是秀,可我真的只是个小丫头,我我受不起呀”
李斐道:“不是,不是我没跪你,没”
tang颤巍巍地站起身,依然站不大稳。
阿原道:“我和阿辞在沁河这些日子,亏得李大人时时照拂,阿原甚是感激,还打算请李大人做我们的证婚人呢”
李斐膝盖软得差点又跪下去,连声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原大秀失踪前夕,他正在京中候旨,早就听说她与端侯是皇上赐婚,哪里还轮得到他一个七品芝麻官来证婚
原夫人打量女儿良久,见她虽比先前稍稍了些,但并不见瘦,且双眸清亮,气色甚佳,整个人跟明珠似的光彩夺目,知她的确不曾受苦,至少过得称她心意,不由地舒了口气。
可惜的是,往日那个如明月般皎洁温柔的原大秀,再不知到哪里去了
她低叹一声,向李斐道:“小女承蒙李大人照拂,妾身在此谢过待我带了这孩子回京,定当有所报答”
李斐忙道:“阿原原大秀在县衙里对下官襄助良多,下官也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原夫人微笑着一点头,携了阿原的手缓缓踱了出去。原府的侍女和随从们即刻跟上前去,屏息静气将母女二人送上驷马高车,械则抱着行李、带着械上了另一辆车,同样有人接应照料。
进退有度,规矩森严,一派大家风范。
李斐领着井乙等人躬身看车马走得不见影儿,才松了口气,各各直起腰来。
井乙忍不住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