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了不得了,刺绣都能刺到这种水平,我们这些握笔的还是告老还乡去好了。”
春风得意楼三楼,一群人围着一面墙在那里啧啧称赞叹息不止。墙上是一幅被木框裱起来的刺绣作品。
只见那上面原野茫茫,山峰刺天,怒浪般的铁骑隐匿在沙尘之中,苍茫天空下,远方仿佛要展开一场大战,山峰上两白衣人傲立以待,波云诡谲。
一个长衫儒雅的长者站在一旁,微笑地听着众人议论。
“不光是画,还有那字,你看别有豪华四字,笔迹牵连,行云流水,就好像挥墨时一笔带出的,逼真,太逼真了。此人书法一定了得,更胜其画技。”
长者转头望身边的红袍青年:“你在字画上也是出挑的,你看了以为如何?”
王修阅的目光落在那些铁骑上,想着那人曾说的“机会”,越看越有些惊心感,似乎领域到了什么,闻言分心望了眼其他,在四个暗金色大字上顿了顿:“好字,有相当的书法功底。”只是为什么,这字似曾相识呢?
“你说这封信的笔迹不是你的?”
御史台里,随着最高长官御史大夫王修颐的到来,升堂审讯的架势已完全摆开。
王修颐坐在公案后,属官在旁,两旁衙役杀威棒赫然在握,一个个皆冷视堂下站着的那人。
听到王修颐的问话,那个身量单薄的少女笑笑摇头:“自然不是的。大人你看看那字体,转折处,停顿处,回峰处,处处铿锵有力,孤拔大气。分明是男子的笔迹,我一个小女子,提了笔是写不出来的。”
王修颐将信一放,沉默地看着她,朱红色的官服衬得一张严肃冷峻的脸越发地一丝不苟,微微倾身,混迹官场多年、居上位者多年的气势推压过去,沉声道:“这可不足以证明这东西不是你写的,慕氏,若你拿不出其他证据。我御史台的大牢为你敞开。”
好冷的笑话啊。
苍苍不为所动,耸耸肩:“该怎么办呢?我就算当场写自己的字,你也会说我在装笔迹。”语气一折。“不过幸好我虽没有写过多少字,但之前还是留有手稿的,我已请人送来,至于那信的笔迹出处,原稿我也有。不过不久前被人拿走了。两相比照,有眼力的人就会明白那封信根本是伪造的。”
“诡辨,你完全可以做手脚。”
“是吗?东西可以做手脚,但是人呢?大人难道怕长乐侯世子长安侯长孙,以及您嫡亲的胞弟一起撒谎?”
王修颐猛地住嘴,色变:“修阅?”
苍苍点点头:“不过比起那个。王大人,是不是该请证人和告我的人出面了,既然是按规矩来。哪有只见被告人,不见原告人的道理?”
对了!他想起来了,这四个字的笔迹和未名的字很像。
越看越是这样,王修阅暗暗惊奇,原来慕苍苍的字是模仿未名的。不过能将其活灵活现地绣出来。也相当困难。没想到当日她在台上落针如飞,却能作出这样的作品来。
想毕。他又将目光调到绣作中的铁骑军队上。
“画呢,你只评价了字,画呢?”长者继续问他。
“画,倒是粗糙,不过对色彩的把握很到位,尤其是渐变地带,十分自然。”王修阅下意识说:“只是她要表达的意义……”
一边说着,他似有彻悟,忽然走上前去,挤开别人,不管他们地埋怨,用两只手分别遮住了两个巅峰上的白衣人。
霎时间——
“嘶,这是……”
两人一去,天地间便再没有活物,连那铁骑也是器械刀剑般的死物,强烈肃杀的气息自草原之南奔腾而来,似乎要把此间的大好山河撕裂。
电石火光之间,王修阅终于明白了,惊诧道:“这是,这是南方来的军队,他们要越过山脉征战草原了!”
他这么一叫,其余人纷纷看去,一个个次第地看出了这种意味,都是惊讶不已。
“这幅图是表达这个意思?”
“别有豪华别有豪华,是指南国攻打我大央?”
“不不,不是这样,应该是……”王修阅站在最前方,沉吟,“铁骑将来,而草原象征的我大央除了天险,一无防备。”
安静。
一片安静。
苍苍侧眸看着跪在脚边的人,好片刻,嘴角勾起淡淡的笑:“为什么?”
何明看也没看她,朝着王修颐道:“大人,草民句句属实,派来刺杀我等的人亲口说的,幕后主使就是这个毒妇。”他痛声道,“我等虽是慕容氏昔日部署,但慕容氏之罪,罪不及妇孺属下,十几年来我们背井离乡隐姓埋名,只求过安生的日子,可是谁知道……”他转头瞪着慕苍苍,铜铃般大的眼睛里迸发强烈的敌意,“此人突然出现,要害我们性命,夺我们资产,如此歹毒心肠,怎么会是慕容氏血脉?大人,她一定是假冒的!您要明查啊!”
夺资产?这才是反水的真正原因吧?
苍苍豁然明了,嘲讽地想着也是她大意了。十几年没有上层统率的一帮人,早就野惯了自由惯了威风惯了,突然跑来一个人说要全权接手他们手下的势力,换作了谁都不会甘心吧?况且她又是这么一个自身难保的孤女。
良禽择木而栖,与其跟着她苦苦挣扎,随时会丢掉性命,还不如趁早抱牢一条粗大腿。
就像安行说的,早知道跟着她是这个下场,不如早早效忠于殷据。不是不行动,而是现在才行动。
她也真是傻,就因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