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起伏在周围,钟离决忍不住踏前一步,商去非眼明手快拉住了他:“你做什么?我们一不了解她的想法,二是局外人,万一做了什么破坏人家的计划,那就弄巧成拙了。”
他看看苍苍,眼中也有些不忍:“别看这个情况不妙,却也是她万般艰难才争取到的,她是求仁得仁,我们不宜插手,也插不了手,看着吧,她应当不至于把自己送上绝路,或许还有转机。”
“转机?”钟离决几乎是从牙齿逢里磨出这个词,看看周围议论纷纷却都不敢提高一点点声音的人们,再看看全副武装的禁军,最终只能恨恨作罢。
商去非说得对,他们插不了手,没有立场,更没有能力,可是看着多次帮过自己的人跪在炎炎烈日下受苦,还要被指点议论甚至鄙夷,他心里实在是、实在是……
仿佛有所感应,少女轻轻动了一下,缓缓侧转面孔,睁开了她的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干涸,血红,充满了疲惫虚脱,随着喘息而显得难以聚焦,但当她看清了你,神智重新汇聚起来,便能发现那瞳孔深处仍旧一片沉静,仿佛烙印着刻骨的冷静和清醒,让人觉得什么事她都能应付,什么事她都能承受。
有这样一双眼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无谋愚蠢之辈。
钟离决和商去非都怔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又迟缓地转回去,好像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没有表示便已经是最明确的表示,她不需要两人做任何事情。
“我说,这到底要跪到什么时候?”忽然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来,众人转头一看是个热得撸起袖子的大块头壮汉,他一边用巨大手掌往脸上扇风,一边嚷嚷,“大热天的没吃没喝,要直接弄死人也给大伙说一声,俺们就不扑在这里看了呀!”
此人正是孟大块头,他这些天频频到这里来,有不少人都认得他了,听了他的牢骚,就有人笑着起哄:“大块头,你受不了就自个儿走啊,又没人逼你在这。”
“这不是俺想看看这件事怎么收场嘛!哪有看个开头不看结尾的道理。说到这惩罚,俺也找人问了,都说以前是明码标价跟菜场里卖菜似的,是多少就多少,可你们看这回上头说要跪,也没说跪几天,害得我心里没底,就怕错过了时间过来一看人都不见了,那热闹到哪里去看?”
大家都笑了,有感叹认同的,也有说他幸灾乐祸的。
其实一个被抄家灭族的国公府的后人请求翻案,这问题敏感又严重,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个大咧咧的汉子在这里插科打诨,隐隐起了个领头的作用,也没有这么多人天天跑来观望。
一时间大家看着苍苍的背影说得更起劲了。
远处正坐着悠闲的窦公公注意到这里的动静,起身慢颠颠地踱过来。
“都吵什么?观刑不可高语,这个规矩不懂吗?”他尖细的声音嚷嚷着,两只不阴不阳的眼睛扫过众人,可惜人们撇嘴的撇嘴耸肩的耸肩,当作没看到他一样背过身去。
窦公公气得哼哼响,原本就白的脸顿时更白,指着身板轻颤的苍苍:“求翻案者要先受一番杀威之刑,这是大央国法所规定的,你们一个个摆脸色是不是对国法不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