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04-28
浓厚的阴云随着西风从陆上不停地涌了过来,飘到同盟广场的上空时,那雄伟的英雄记念碑犹如出鞘的利剑一般刺向那阴沉的天空。尽管十月初二这一天的天气不好,但丝毫影响不了崇明民众在大捷之后的热情,他们不约而同地簇拥到同盟广场的英烈碑林,一边庆祝胜利,一边又祭拜那些陵园之中新添的同盟军阵亡将士的新墓。
一个气度昂轩的青年文士立在英雄记念碑之下,仰望着石碑上“中华英雄永垂不朽!”的几个大字,神色之间蕴含着肃穆而又无法压抑的激荡之情。他便是夏完淳的老师,陈子龙。他是松江华亭县人,他与夏完淳的父亲夏允彝都是崇祯十年的同榜进士,又一起创立了几社,是明末的诗词大家,在江南士林之中极有名望。
当七月中旬时尼堪的满清铁骑开进松江之后,华亭县城破,夏允彝投水自尽,而陈子龙远走太湖,投奔吴易、孙兆奎为首的太湖义军,成为太湖义军的幕僚。但在太湖的二个多月来,陈子龙亲眼目睹由水匪组成的反清义军,所谓幕客皆是轻薄之士,诸将只顾剽掠大户,军纪日益败坏,便有离弃之心。正巧义军的首领之一,同邑举人孙兆奎要去崇明商议与同盟军联营事宜,便跟着孙兆奎来到崇明。
同盟会倡导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浪潮,以及同盟军对撼满清铁骑的威名已是传遍了整个江南,太湖当然也不例外。但陈子龙初闻之时,却是不以为然,所谓盛名之下难副其实,天知道那个同盟会和同盟军是怎么一回事。
他与孙兆奎从太湖出发,先到松江华亭,再沿着黄浦江溯江而下,一路行来,置身于越来越激荡的时代风云之中,陈子龙直觉犹如一个冰天雪地之中行走的人向一个火炉靠近一般,越发感受到崇明散发而来的热度。
沿途的打探,让陈子龙得知,整个浦东地区都已经是同盟军的势力范围,除了上海县城在清军绿营将领李元胤的控制之下,其它华亭、青浦两县只有少量的清军驻兵,城外几乎都是响应同盟会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乡兵民团。整个九月份,同盟军的绝对主力,江阴徐疯子的第一镇,一直在浦东地区磨刀霍霍,只待崇明同盟会大本营的一声令下,其兵势就能卷集整个松江府极品桃花运。
到了吴淞口,陈子龙也亲眼见到了满清贝勒尼堪部的数万人马,在改建为棱堡型的吴淞千户所城之下,任他如何强攻也是一筹莫展。经过打探,陈子龙得知守卫吴淞城的是同盟军的第三镇旭卫镇,以犀利的火器闻名,就凭着一镇人马,一座小小的千户所城,就与尼堪的数万人马相峙近二个多月。
就在陈子龙为同盟军兵强马壮而惊叹时,昨日刚到崇明,就听到了同盟军水师在捷的消息,竟然击破全歼了清三顺王之一的耿仲明部。
当陈子龙一登上崇明岛时,那一股扑天盖地的极为汹涌的激昂气息就迎面而来。陈子龙还从没见过如此高涨的民志与民心,崇明县城里大街小巷都涮着同盟会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十六字纲领,处处飘扬着同盟会的中华旗,街头巷尾都有宣传同盟会的说书人、戏班以及免费赠阅的中华报。
在崇明岛上,同盟会的影响也渗透到了家家户户,几乎每户人家的大门上挂着同盟会会民家庭的牌子,边上插着迷你缩小版的中华旗。人们的脸上看不到那种国破家亡的沉沦,只有发愤图强的激荡之色。在国族沦亡的大时代背景之下,任何身怀忠义之心的人一登上崇明岛,就身不由己地被同盟会所倡导的激情而又奋勇的救亡浪潮所同化。
由于学生夏完淳是同盟会会长、同盟军督帅高旭的亲兵,再加上陈子龙的在江南士林之中的名望,以及孙兆奎身为太湖义军的当家人之一的身份,俩人一来到崇明就受到高规格的招待。十月初二上午,俩人在夏完淳的引领下来到比邻同盟广场的同盟会总部大本营。
当陈子龙立在同盟会大本营的城门外,望着这座风格厚实而又与众不同的五角式堡垒型总部时,只见那高旭亲自来到总部大门迎接自己。这个礼贤下士的作风却没有让陈子龙感激涕零,反而以挑剔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具有传奇色彩的高氏少主。但陈子龙以最挑剔的目光估量对方,仍不得不承认这个高旭的气度不凡,就算他客气地说“久仰久仰”的时候,语气中透着一种让人不容置疑的真诚。
以陈子龙看来,这个高旭年仅二十二,容貌平平常常,但气度的确不同寻常,最引人注目的是,就是高旭眼里那份独特的深邃。陈子龙只觉得高旭一眼望来,似乎看透了自己的一切,而自己却是无法理解他眼里的那份深邃源自何处。
陈子龙当然无法理解,高旭以后来者的目光,一眼就看透了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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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旭的亲自陪同下,陈子龙与孙兆奎参观了同盟会的总部大楼,引见了吏政司的沈廷扬、宣政司的顾炎武,以及隆武朝的观察使刘中藻。
陈子龙进士出身,当过绍兴推官,诸暨知县,也算是官场中人,进见已身为隆武朝大学士的沈廷扬时,虽然久仰已久,倒没有什么局促之感,只是以下官之礼相执。
至于顾炎武的性子虽然愤世嫉俗,鄙薄那些只知八股的文人,但陈子龙却不同于一般的腐儒。他在江南不务实际的学风之中率先倡导学术需经世实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