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兮云,她那么信任我,那么信任我啊……
“舞涓。”
正辗转踌躇难以从容,倾烟忽隔着帘子对我欠身一语。
我回神寻声,又登地一下忙不迭起了身子施下一礼。
皇上已经掀了帘子大步走进來。
因他临幸我的次数极多,这慕虞苑也來的极多,故之间那些繁冗礼仪步骤早都从简了不少。
“在发什么呆?”他将我虚扶起,目光无意间一转,又看到了几上放着的糕点。
我委实不是有心,实在是兮云早先來过之后一时忘了收起來的!不想可巧被皇上给看了到,真真儿不觉便是一阵急躁。
皇上自然不解其中诸多意思,一笑且道:“爱妃如此有心,亲手做了点心给朕备着?”旋即拥着我落座下來,心情极好,“朕就喜欢这个!当日与爱妃初见,阴差阳错品到的就是爱妃所做这一道点心。嗯……那个样式比眼前这个还要简单些!但口味独特的很,又美妙的很,却是不知比宫里御膳房做的好了多少去!”
原是这么一副暧昧的情景,我却只觉脸上发烫。
陛下沒有留意到我面上细微的变化,抬手欲拈那糕点品尝:“想不到爱妃的手艺如此之好,朕日后可是有口福了!”边打趣着。
我顿然醋意萌生,他口里字字句句那些个夸奖分明是在说兮云,因为这点心两次都是兮云做的,与我有何干系?偏我又说不得,只能这么将错就错下去……女人的心其实很小,那里容不下一丁点儿的瑕疵与灰暗。
不知哪里來的胆子,我抬手先了皇上一步将那点心撤去,声色也干瘪瘪的很不动听:“这次馅料放多了,不好吃。”
他探出去的手指僵了一下,一时沒明白我的意思:“无妨,多了有什么关系。”嘴边的话。
我眸色一嗔,笑意漠然的很:“若是糖放多了也便罢了,偏生是盐。”沒再多话,起身将那盘点心端到一旁。
难道我当真一如宫里头议论的那样,“恃宠而骄”?若非如此,我眼下又怎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逾越陛下、冲撞与拂逆陛下?!
事后想來也难免会后怕,但当时正被错综情绪给逼在了那里,反而沒有了那么多的顾虑!
也是奇怪,皇上沒有因我公然的不敬而动气。他愣了一愣,自然看出了我的不悦,却反而也起身走过來,从我身后揽住了我的肩头,然后一收臂弯把我箍在了怀抱里:“怎的,谁又给了我家爱妃这么大的气受?”
一句话和煦温柔,跌宕深情似水涓浓。就这样做弄的我心底下昙然一软一痛,被情绪拿捏着,眸中滚下了泪花來:“陛下……”我回身抱住了他,只吐出这两个字,再沒了旁的字句。
突然发现,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对陛下的态度居然也这般暧昧起來。
与对安侍卫不同,安侍卫是独特的,是我爱着的人,是我所珍视着的身披玄衣皎比明月的、高洁的人。而皇上是我的夫君,是我这一辈子此身托付予的丈夫,我头顶的天。
我不愿放弃专宠,不是因了这份殊荣所滋生出的权势与傲气,而是一种莫名其妙想要一直稳固与守护住的占据和依恋。这样的占据和依恋渐渐让我失了本心,我的yù_wàng被潜移默化间一点一点张弛扩大,它似乎已不再可以被我控制,它张弛、它叫嚣、它狂野、它肆虐、它不可收拾……我,舍不得。
风过树梢、阳回大地,一些黯然的颓败之感将悲伤铺垫的如此葬地埋天。树欲静而风不止,几多辗转、几多愧疚,那些最初时原本分外单纯静好的东西,终是就这样一点一点渐渐的,变却了那颗本心。
宫格巍巍,深殿寂寂,玉宇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