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熔炉映着众人的脸,虽是一样的愁眉深锁,但细微处却有极大不同。
工匠是在懊恼,这几日的辛苦又白费了。邓恒是在冥思苦想,为什么反复试验,仍不能成功?只有洛笙年,脸上一片绝望。
邓瑾派来的冶炼师,已算得上是当代的顶尖高手,只看一眼从钱灵犀那儿弄来的配比,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可他在苦心熔炼之下,做出来的炮膛依旧无法尽善尽美。用不上十次,依然会爆。
他们已经偷偷试验了数次,可不行就是不行。面对着那破裂一地的炮膛,洛笙年清楚的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
在心底深深叹息一声,他满心苦涩对邓恒开了口,“谢谢你们为了我如此费心,这份恩情想来我今生是难以报答了,若皇上肯留下我那儿子的性命,日后就指望着他来报答吧。岳父岳母那儿帮我说句对不起,还有敏君那儿,是我不好,看来今生注定是要负她了。”
邓恒一直在出神,根本没听洛笙年在说什么,直到末了才忽地回过神来,问,“你在说什么?”
洛笙年一时气结,难道他方才这半天竟是对牛弹琴?可心境已失,让他再说出这样一番话未免矫情,于是便干脆的道,“你们不用为了我白费工夫了,我这就自到耿大人处领罚。是我做错的事,便由我一力承担,也省得连累你们再为我受罪。”
这回邓恒总算是听明白了,说真的,他确实也觉得洛笙年欠了些教训,眼下看他如此落魄他也不觉得同情,反而觉得活该。就是洛笙年流露出悔过之心,邓恒也觉得没那么容易就能原谅他。
只是眼下,皇上执意把邓家跟他捆绑在一块儿。想来并不仅仅是要惩罚洛笙年这么简单,皇上应该更希望看到他们能在重压之下做出点成绩。
所以他只能拦住洛笙年道,“眼下还未到山穷水尽,你何须如此自暴自弃?还是再等等吧。”
连接失败了这许多次,洛笙年是真的灰心丧气了,说起话来也泄气之极,“再等,也未必就能成功,何苦白费力气?不若我去向钦差大人请罪,要杀要剐也全是我咎由自取。若是邓兄高义。能在皇上美言几句,给我妻儿留一条活路,我就感激不尽了。”
邓恒听着这话实在没劲。心想你不努力我还得努力早日把家还呢,“若是洛兄累了,就先去休息吧,这儿我们再试试。”
洛笙年现在哪儿还有心情休息?再说矿山条件艰苦,便是住宿也就是在山洞里垫张草席。铺床被褥而已。眼见邓恒不听劝,那他就到一旁寻个地方坐下,不再打扰便是。
倒是那位请来的冶炼大师公孙图,拣起一块炮膛碎片仔细瞧了半天,嘴唇动了动,似是有话想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邓恒不晓得人家心事,只道,“公孙师傅。您看这个冶炼方子既然行不通,不如我们再想别的法子吧。这是我家从前用的方子,您来看看,得怎么改进才好。”
公孙图应下,却把那块炸开的碎片拢进了袖里。直到入夜休息时,还在反复琢磨。
……
闵公公回了家。自然向钱灵犀好生禀告了一番邓恒的“沉痛悔过”。
“公子知道让奶奶受累了,可是心疼得了不得,一再嘱咐,让老奴好生伺候着,务必得让您顺顺当当的生下这胎来。”
再看一眼钱灵犀心不在焉的手指头一个劲拨弄着原本给她装零食的猩包,闵公公目光微闪的道,“陈大夫可说了,奶奶现在可不能由着性子来了,否则生时艰难,让公子担心不说,自己不也遭罪?”
呃……某吃货只好把揪那荷包的爪子松开,讪讪的笑,“我知道了,会注意的。”
呜呼,钱灵犀现在想不注意也不行了,自从陈曦严正警告过之后,身边丫头盯她盯得死紧。不仅正餐,连一应糕点零食全都改为限时限量供应。保证钱灵犀不会断了吃的,但也绝不让她能吃个过瘾。
这让吃惯了嘴的钱灵犀如何受得住?嘴痒手痒得坐立不安,干什么都不得劲,活活就跟要戒烟的瘾君子一样。
闵公公觉得这也不是个办法,想想忽地笑道,“老奴从前在宫里,曾有嫔妃宫女为了保持身形,在饮食上格外小心,要是奶奶愿意,可否让老奴去给你做一样小点?”
钱灵犀一听大喜,眼下能有吃的,给她什么都行,只别让她闲着就成。何况宫中饮食,一定精致无比,想想她就开始留口水了,“如此甚好,就请闵叔费心了。”
闵公公笑着去了,时候不长,真的让人给她送来一盘吃食。老远就闻着清香扑鼻,可钱灵犀高高兴兴揭开盖一看,笑不出来了。
软软过来探头一看,却是放了心,微笑着对钱灵犀道,“这东西好,既可磨牙,又不会过量,上回陈大夫还说,要奶奶不可吃得这么精细,这个最好了。您慢慢吃着,奴婢再去给小主子做顶帽子。”
嘤嘤,钱灵犀快哭了,闵公公是个大坏蛋!他送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是两只刚蒸好的糯玉米。
这玩意儿钱灵犀从小就不爱吃,一个字,累。每回啃一个腮帮子都要酸半天,吃完之后还特别容易饿。要不是实在没东西吃的时候,打死钱灵犀也不吃这玩意儿。
不过眼下怎么办?这糯玉米闻着还挺香的,慢慢的啃吧,总比没东西强。
没两日,依旧苦大仇深抱着一只糯玉米啃着的钱灵犀迎来了林氏。
“娘您怎么来了?”擦擦嘴巴,钱灵犀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