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苹同玉珂出了梨香院,瑜之和珏之送了出来。
天晴、下雨、白菜和青椒远远跟在后面,瑜之和珏之在前,孟苹挽着玉珂的胳膊走在后面。
玉珂给人的感觉一直是除了略输文采之外,谋略武功是各各不缺的,仿佛天生就是一个理所当然的武将。只有他亲近的人才知道,玉珂的酒量很差,差到一杯女儿红就能把他放倒的地步,所以他上了战场从不喝酒,连壮行酒也往往用清水代替。
好在玉珂酒量虽差,酒风甚好。别人喝醉了暴躁吹牛打老婆,他喝醉了清清醒醒找苹果,除了说话肉麻一点啰嗦一点,倒没别的缺点。
当然,只有孟苹知道,他喝醉了还有一个极大的缺陷,只不过这是他俩闺房内的秘密,孟苹知道玉珂知道, 别人也没必要知道。
此时已经是子时二刻了,原先此起彼伏的爆竹声逐渐稀少起来,偶尔传来一两声“噼啪”之声。对于深宅大院的南安王府来说,这些声音远远传来,好像发生在另一个世界般隔膜。
孟苹一行人这时候正走在一条林荫道上。这条林荫道两边都种着北方常见的大叶杨,这种大叶杨夏天的时候绿荫遮道,现在正是寒冬腊月,树上自然是光秃秃的,根根枝杈萧瑟地在寒风中坚持着。
每隔一段距离,靠近林荫道的树杈上就挂着一个浅黄色的灯笼,上书“南安王府”四个大字。
林荫道上似乎铺着一层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软的,发出“沙沙”的声音。
孟苹觉得很有意思,用力踩下去,想试试这层枯叶到底铺了多厚。
走在前面的瑜之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回头笑道:“苹果姐,你感觉落叶好像铺了很厚,其实也没有多厚的。每年一过完年,府里的管家自然就会派人扫了,到了来年深秋再落一地!”
孟苹忙问道:“这么有情调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啊?”
“外祖父呗!”瑜之的脚带着暗劲向前踢出,地上的落叶瞬间飞起,又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瑜之继续介绍道:“这条林荫道一直通到大舅舅的外书房,也算是王府内的主干道了!”
因为王府内到处都悬挂着灯笼,他们四人就没有让侍候的人大灯笼,慢慢悠悠向前走着。瑜之忽然道:“大舅舅过来了!”
孟苹过了三秒钟才消化了“瑜之的大舅舅=南安王赵梓”这个事实。她心里有些激动,心跳开始加快起来,颇为期待地向前方望去。
只见林荫道的尽头,一群身穿甲胄的军士簇拥着一个身披黑缎披风的高挑男子远远而来。
双方越走越近。
孟苹终于看清楚了当先那个身材高挑的男子的脸。
林荫道两旁的灯笼散发着晕黄的光,给他俊美的脸罩上了一层恍若梦境的迷离之感。
他真的是一个极好看的男人啊!
孟苹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说自己生得像他,确实是像呵!
都是黝黑细致宛如工笔描绘的秀眉,眼尾微挑的幽深凤眼,小扇子般的浓睫,弧度完美的鼻子,微微抿着的唇,尖尖的下巴……
他竟然是这般的好看啊!
就连无情的岁月,也只是给他添了一点沧桑感,使他看起来更冷清更寂寞。
自己只是他的粗略复制版本好不好!
她微微仰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渴望着他也看自己一眼,一眼就好。
可是,南安王赵梓的眼睛始终没有看向她。他是一个传统的男人,根本不会主动去看别人的女眷。
瑜之、珏之和玉珂躬身行礼:“见过王爷!”
孟苹顿了顿,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视线,屈膝行礼。
南安王赵梓白皙如玉的脸上带着一丝疲倦,清冷的凤眼中也带着一丝倦意,他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清冷:“玉珂路上要注意安全!”
“是。”玉珂抱拳行礼。
南安王很快越过了他们,向他们的相反方向而去。
到了王府大门内,刮风已经赶了马车候在那里了。
把孟苹送到南安王府之后玉珂就离开去宫里参加宴会了。孟苹担心玉珂喝醉了还去王府接她,就命刮风和车夫一起回了清远侯府,把自己的两辆马车都赶了过来,此时已经在南安王府大门内的卷棚内候着了。
孟苹和玉珂坐了一辆马车,白菜和青椒上了一辆马车。孟苹自窗口向瑜之珏之道别之后,就离开了南安王府。
两辆马车行在僻静的街道上,前后扈卫的甲胄碰撞声、得得的马蹄声和马车车轮的辘辘声混杂在一起,搅乱了孟苹的心。
玉珂依偎着她躺在长椅上睡着了,轻轻的鼾声同幽微的酒香混杂在一起,在这密闭的车厢里发酵着。
孟苹心乱如麻。
她突然理解了母亲当年为什么会在婚前和南安王有了她,原来,这是一个如此精致美好仿若谪仙的男人啊!会令人如飞蛾扑火,奋不顾身扑向他,只为了抚平他紧蹙的眉头......
他那带着倦意的冷清眸子再次在孟苹脑海里闪现。
孟苹恍惚间忽然觉得不忍心,不忍心再给他增加负担,不忍心让他紧蹙的眉头再添愁绪。
她真正理解了明珠郡主对他的心疼。
大年初一一大早,孟苹就把玉珂给叫醒了。
玉珂睡眼惺忪不肯起床:“苹果,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孟苹捏着他的鼻子:“你得去正院给蒋太夫人请安!”
玉珂挣脱了孟苹的魔爪,把脸埋进了被子里,就是不肯起床,闷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