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苹锲而不舍:“还有你亲爹呢!”
她常常觉得清远侯玉成秀真的是太宠爱纵容玉珂这个儿子了,因此和玉珂提起他总是称之为“你亲爹”。
玉珂长条身子缩成一团:“既是亲爹,那就更不用去了!”
孟苹又好气又好笑,命白菜用凉水拧了一块凉丝巾过来,趁玉珂不注意,掀开被子抹上了玉珂的脸,一下子把玉珂给冰得清醒了过来。
玉珂被孟苹给揪了起来,又被孟苹押着去盥洗换衣。
他一边盥洗,一边唠叨着:“我和老太太一向是相看两相厌。我若是去给她拜年,痛苦的是我们两个人;我若是不理会她,舒心的也是我们两个人,何必呢……”
白菜对此司空见惯,不言不语地端着摆放丝巾的托盘。
青椒却是第一次发现一向傲娇面瘫的玉将军在房内有这么话唠幼稚的一面,不由在心里啧啧称奇,眼睛悄悄在孟苹和玉珂脸上扫了一圈又一圈。
待白菜和青椒退下了,孟苹才开口劝解玉珂道:“咱们过了元宵节就要出发去西北了,何苦在这时候让你亲爹下不来台呢?他素来疼你,你权当报答他,给他点面子,在太夫人面前做做戏!”
玉珂:“哼!”
孟苹踮脚甜蜜蜜地在他唇角吻了一下:“阿珂,听话么!”
玉珂拥住孟苹吻了起来。
放开孟苹之后,他一脸不情愿道:“看在你这么爱我的份上,听你一次好了!”
在内院外候了两刻钟后,天晴和下雨终于等到了烂银冠素青袍身姿挺拔容颜清俊表情冷酷的玉将军。
玉珂面无表情地走在前边,带着天晴和下雨去正院给祖母和老爹拜年请安去也。
蒋太夫人正院的起居室里,气氛有些僵硬。
蒋太夫人板着脸坐在罗汉床上,一语不发。她这些日子一到夜间子时左右,肚子就开始绞疼,府医瞧了几次都没治好,请了太医过府,开了不少药喝了,也没什么效果,依旧是一到夜里就肚子疼。
她的脸色越来越差,眼周的皱纹越来越深,原先的保养得宜面色红润已经不见影踪,她已经彻底显出了疲态,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此时她正酝酿着一股怒气,亟待喷发。
清远侯玉成秀身着深蓝常服坐在东侧的大椅上。
侯夫人冯氏失踪了,侯府传出的消息是因身体不适冯氏到西北修养去了。玉成秀没了冯氏的干扰,忽然变得放纵起来,把所有的侍妾都集中在外书房后的博雅苑,公事之余就去偎红倚翠一番,出了博雅苑依旧是正气凛然的清远侯和兵部尚书。
他这些日子过得分外的潇洒自在,仿佛年轻了不少,看起来分外的生气勃勃,让人想起来原来他还不到四十岁。
只是此时他却正因为玉珂不来给自己母亲请安拜年而烦恼着,剑眉深蹙,面无表情。
清远侯府的二公子玉琳静静地坐在父亲的对面。他今年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却已经在一夜之间长大。原先的他是清远侯嫡出的二公子,正阳候的外甥,清远侯夫人的心尖,清远侯府蒋太夫人最宠爱的宝贝孙子。
一夜之间,外家正阳侯府被抄,舅舅正阳候冯政盛陷于刑部大狱;清早睁开眼睛,他已经被哥哥玉珂的属下带到了城西大营;再度回到侯府,母亲冯氏被宣称“因病”离开了金京,父亲见到他一句安慰都没有,祖母见了他也装作没看到……
他的世界已经全部颠覆。
玉琳刚开始惊慌失措,现在已经接受了现实——他已经没了母亲的庇佑,以后要靠自己了,母亲在等着他,仇恨也在等着他。
对于大哥玉珂的迟迟不来,他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在笑:玉珂,你越作,我就越有机会,不是么?
当一身青色常服玉树临风的玉珂跨进起居室时,面对的就是酝酿着暴风雨的一室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