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听,便知道林氏指的是上次往南唐带的信,想来是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三叔把内容都告诉林氏了。瞬间便明白林氏的是个什么意思,毕竟自己对人家一无所知。人家远在千里之外,甚至是在朝廷的有意封锁之下,对周府诸人都了若指掌,这让林氏非常不安。于是也不含糊,又从搭救了田丰开始,到搬进施州城,收留田紫霄,一直到去参加田紫霄的婚礼,认了结义兄妹的事情,细细对林氏说了一遍。
林氏一直皱着眉细细听着。努力平息小小话语中最初几年的艰难生活让她难受的感觉,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可是听完了还是有些不解:“照你这么说,这容米土司兵力强盛。但是南唐朝廷对他们也管得挺严,可怎么这个田丰大人能跑到咱们北周来,还对咱们家的事情这么了解呢?莫非他们有……”
剩下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可意思小小已经明白了,点点头回答道:“想来他们定是有些路子。而且是有所图谋的。只是不晓得他们所谋为何罢了。”
林氏皱了皱眉没说话。这次周伟的归来也透着蹊跷,先是遣了在边关的陈姨娘等人归来,接着大军归来说是可保北方边境十余年安稳。论理来说,北方边境安稳了,圣上会将周伟等人挪挪地方,不可能任他在军中坐大。但是这样一来。必然会在其他方面有所补偿,但是周伟就是献俘那日入宫面圣,并没有任何封赏或是调令。也没有解下手中的军权。这就透了几分不同寻常,周伟素来也不瞒她什么,这几日两人好得蜜里调油的,只要能告诉林氏的,周伟都说了。
按照周伟的推论。只怕朝廷准备对南唐动手了。
若是这样说来,容米的作为也就有了可解释的地方。唯一解释不通的,就是小小那话,他们所图为何?
外间院子里头一片饭后的狼藉,桌下横七竖八地躺了十来个酒罐子,男人们推杯换盏,却是越喝越来劲。周伟、周明都是军旅中人,酒量颇好;田丰是土人,也是从小酒罐子里头泡大的,不见醉态。唯一有了酒意的,只怕就是周英。两个兄长有意无意的照顾,他倒也喝得不算多,除了有些晕晕乎乎的,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
酒过三巡,话也就说开了。
周伟散开了领口,丝毫不见平日大将军的威严,倒是有几分痞气地对田丰举了举杯:“我女儿叫你一声叔叔,我也就托大叫你一声兄弟,往年在南唐茹姐儿多亏了你照拂,这一杯是哥哥我感谢你的!”
田丰推开了杯子笑道:“周大哥这由头好没意思,之前喝过一杯了不说,我跟小小投缘,照顾她是应该的,哪里值当你感谢?你也不用藏着掖着,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周明一听哈哈笑着提起了酒罐子:“田兄弟是个爽快人,咱们再喝一杯!”
田丰伸手盖住了杯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明说道:“周二哥既然说我是爽快人,兄弟我也不藏着掖着,喝了这么多,我还真不明白今天你们哥仨灌我这么多酒是为了哪一般。不如咱们都敞开了说,也别弄这些虚的了。”
说得周伟老脸一红,周明倒是面不改色:“这话从何说起?我们兄弟都觉得跟田兄弟你投缘,这才一杯接一杯地喝,哪里有什么实的虚的?”一边说,一边冲着周英使眼色,示意他也说两句。可是周英醉眼迷蒙看不清楚,自己大哥又是个不爱说场面话的,一时竟没有人接他的话茬,田丰就看着好笑。
“周二哥,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您有什么事,直说就是,我也是个不爱拐弯抹角的人,能说的我都告诉你。”田丰的话说得直白,周明还没什么,周伟倒是嘀咕了一句“跟茹姐儿似的”,听在田丰耳朵里就跟一阵风似的,也没听清楚。
不过田丰既然都挑开了话头,周伟也懒得敷衍,直接问道:“你是怎么摸上咱们将军府的?”
田丰拈了一筷子小菜,笑着说道:“初次跟周三哥见面,我就估摸着周三哥是北周的人。后来说小小是您家走失的女儿,这到底是哪家,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也不是什么特别费劲的事情。”
这倒也说得过去,只不过被南唐皇帝约束着不能离开司治的土司能有这份能力,其中深意就值得玩味了。
周伟与周明交换了一个眼色,接着问道:“那你不留在你们容米过年。跑到北周来干什么?”
田丰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道:“我虽姓田,到底在咱们司治里头不是个受待见的。这不正好赶上土王要给他的义妹捎带些年货杂物,我就又舔着脸跟着过来了呗。过年什么的倒无所谓,只不过我跟小小也算是患难之交,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罢了。”
“她回了自己的家,怎么可能过得不好?”周伟听着就有些吃醋,这口气,倒显得他跟小小比跟自己这个父亲都要熟稔几分,若不是田丰年岁大了小小太多,保不准周伟就要想到旁路上去了。
田丰忽的露出一个冷笑:“好?我倒不晓得小小都进了安都地界。居然还叫人掳了去算什么好?话说回来,不知当日劫持小小的贼人周大将军可曾寻得其下落?”
说起这件事周伟便心头火烧,时至今日。那些掳掠小小的黑衣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一点儿影子都抓不着,想到这里,忍不住狠狠瞪了有了几分醉态的周英一眼。周英就像个小孩子似的,赶紧缩了缩脖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