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看境魑,他之前脱力瘫坐在石台上起不来,此刻却无影无踪,只留下褪掉那身招摇撞骗的峨冠博带后,从不离身的大竹笈,卫戗尝试着呼喊:“境魑?”
桃箓接茬:“你是在找那个半吊子同伙么?”
卫戗蹙眉:“师兄看见他了?”
桃箓眨眼:“他不是随令尊一起去了嘛!”见卫戗一脸茫然,他执扇半遮脸,斜睨她:“别告诉我那么大个东西,慢慢悠悠从你脑袋上头飘过去,你居然没看见!”
原来那嗖的一下就消失不见的黑影是境魑,卫戗走过去蹲下查看那竹笈,却发现躲在竹笈后的软皮蛇,她眼睛一亮:“有了!”
桃箓怪道:“你不是还没和那坏小子正式成亲么?”
卫戗懒得跟他喙争,指向还在“水晶碗”里焦头烂额的众人,正色道:“我们人手不够,劳请师兄把他们放出来。”
桃箓拢着大氅猛摇羽扇,哼哼唧唧道:“小生元气还没恢复呢,又要牺牲,回头你会炖了那蠢鸟给小生将养身子么?”
坐地起价的买卖干得这么溜,眼前这位其实是个生意人吧?
卫戗皮笑肉不笑:“回头我给师兄买两车老母鸡,保管给师兄补得脑满肠肥,数九寒天不穿衣服照样精神抖擞。”
这话不好听,桃箓却不恼,反倒眉开眼笑道:“我们一言为定。”接着身形一闪便转移进了“水晶碗”,凭他一己之力,对抗三十来个训练有素的官兵竟是游刃有余,可见身手何等了得。
再看他重复同样动作,逐个给连涂,宋归等人往嘴里塞药丸,虽那招式和对付她爹时一般无二,但那药丸的个头,简直就是蒸熟的馒头和未煮的米粒之间的差距。
完工之后,桃箓倏地闪现在卫戗眼前,一边拿手掸着干干净净的大氅,一边抬胳膊嗅嗅闻闻,嘴里还嘟嘟囔囔:“小生一看就知道,他们那群家伙凑在一起,味道肯定好不了,但小生却没料到,他们居然能臭到这种程度,哎呦哎呦这个臭,简直要了小生的老命!”
结果卫戗还是没看清他究竟是从哪里把那柄羽扇掏出来的,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爹部下的情况:“师兄之前给家父服下那么大颗药丸,可家父的神志似乎还不是十分清明,而那小小的一粒……”
桃箓扯开大氅用羽毛扇对着自己扇扇扇:“筑境师兄喜欢的是令尊,那些个不过是群赠品,敷衍的糊弄糊弄就留下了,中毒不深,自是好处理。”
说话间,服下解药的连涂,宋归等人已有反应,他们像喝醉一样摇摇晃晃,更有甚者竟然呕吐。
桃箓举高扇子遮挡视线,俊脸皱巴道:“真是受不了!”
卫戗背起境魑竹笈,旁边领会到她想法的软皮蛇早已准备就绪。
“善矣!”桃箓言罢,对着那“水晶碗”一挥羽毛扇,透明的屏障就像被硬物击中的薄冰,炸裂出无数道蜿蜒细纹;
桃箓再挥一扇,裂开的屏障顷刻间化成齑粉,如被扬起的雪雾,经阳光一耀,亮晶晶的还挺好看;
桃箓三挥羽扇,连涂,宋归等人甩甩头恢复正常,他们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你们跑哪儿去了,叫我们好找?”、“这是哪里?”、“校尉大人呢?”……
卫戗先前自报家门,但连涂等人纷纷表示没听说过,虽说那时他们是身不由已的糊涂虫,可即便他们清醒了,卫戗也不能确定她爹究竟当没当他们的面提起她,时间紧迫,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卫戗没有介绍自己,直接拱手道:“人在崖下,各位叔叔伯伯且随我来。”
他们面面相觑,然后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难道是痴病后遗症?
卫戗抬手遮唇咳了咳,引来他们注目后又道:“拜托各位叔伯赶紧跟我走!”
连涂上前一步:“敢问小兄弟姓甚名谁,从何而来,怎知我家大人正在崖下?”
人要精明了,就不好糊弄了,于是卫戗深吸一口气:“晚辈姓卫名戗小字戗歌,家师南公司马通,家父护羌校尉卫毅,晚辈接到卫府管事卫勇通知,从卫府赶来营救家父,刚刚亲眼见到家父跌落悬崖。”
南公大名,如雷贯耳,他们家大人好像真和南公有些关系,可假如眼前这少年当真是他们家大人的儿子,见到父亲坠崖,还能如此平静?
于是连涂等人更要怀疑,可不等他们开口,便听到旁边那个怪模怪样的家伙阴阳怪气道:“都摔下去有一会儿了,再继续耽搁,就算活着也熬成死的了。”
抱持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连涂等人跟上了卫戗,他们算计的好,万一出现什么纰漏,他们三十来条威武雄壮的汉子,制住区区几个老弱妇孺还不容易?
都是练武之人,步伐很快,卫戗之前还想让抬轿的八个妙龄女子留在原地,但她们不肯,等行动起来,还真令卫戗刮目相看,瞧她们一个个小胳膊细腿水蛇腰,抬着个沉重的八面大轿,上山下坡竟是大气不喘如履平地,比那三十来条轻装好汉还平稳……
在软皮蛇的带领下,卫戗等人没走冤枉路,从旁边的缓坡下到一处距崖顶不过百丈的开阔地,只是这里密布嶙峋怪石,普通人从上面掉下来,就别幻想什么奇迹了。
卫戗是在一个石头堆里找到的她爹,她爹仰面朝上,怀里是恢复原形的木偶,背后是充当肉垫的境魑,三个叠在一起,躺在那里一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