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直接停在了二门外,在门口候着的是孟老夫人的贴身大丫鬟阿福。
一见程微二人下轿,阿福便迎上来,盈盈一福,笑得一脸喜庆:“给三姑娘、表姑娘请安,老夫人一直盼着呢,请随婢子来。”
程微明显察觉阿福目光在程瑶脸上多停留了几息,不过从神情上看不出异样来。
程微心一下子冷了。
由此可见,府上人早就知晓了程瑶身份,且迫不及待认下了。
她抬脚,走进了这个从小到大深深厌恶的地方。
念松堂景物依旧,或站或坐,放眼望去都是人。
程微才进门口,就见众人目光灼灼望过来,俱都落在程瑶面上。
程瑶坦然自若,一手提着裙摆款款而行。
孟老夫人站了起来,一脸热切:“是霄儿吗?我的儿,快过来让姨奶奶瞧瞧。”
程瑶快步走到孟老夫人身边,拜倒:“霄儿见过姨奶奶。”
孟老夫人忙把程瑶拉起来,仔细打量一番,笑道:“果然是我那老姐姐的亲孙女,以后就把伯府当成自己家,不许见外。”
程微冷眼看着孟老夫人一本正经把程瑶介绍给众人,不由叹服。
“微儿,彤儿,你们几个以后可要与霄儿和睦相处,多多照应她。”孟老夫人见程微神色冷淡,程彤又一脸古怪,特意点了一句。
“是。”程彤不情不愿应了一句。
程微干脆没吭声。
年纪尚小的程玉忽然来了一句:“可她不就是二姐吗?”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孟老夫人冲大夫人廖氏挑眉冷斥:“廖氏,你是怎么管教的玉儿,都十一岁了,还像个稚童一般口不择言?”
廖氏才智平庸,却是个厚道人,正是因为做不出这种指鹿为马的事来,才没有好生提点女儿,此刻被婆母斥责,不由涨红了脸。讷讷道:“是儿媳的错。”
她拙于言辞,却把程玉拉到身后,用无声的行动护着女儿。
三太太冯氏笑道:“老夫人别恼,玉儿才十一。本来就是孩子呢。小孩子说话,童言无忌。”
冯氏是个心直口快的泼辣人,同样看不惯孟老夫人行事,只可惜她一个庶子媳妇,绝大部分时间没有说话的份儿。此时却实在看不过去了。
孟老夫人脸色依然不见好转,扫了两个儿媳一眼,心中一阵失落。
娶廖氏时,伯府正艰难,只能委屈老大娶了这么一个蠢妇,而冯氏一个庶子媳妇,就是再好,她也不会多瞧一眼的。
至于韩氏——
这个就更不必多提了,平日不给她添堵就是好的。
孟老夫人转而看向程微与程瑶。
这样看来,伯府的兴盛只能指望孙辈了。
澈儿入了翰林院。前程无量,能帮衬着世子守好伯府;雅儿太子妃之位一直不大牢靠,原本一直让她悬心的,现在有了微儿和瑶儿帮衬,就让人放心多了。
思及此处,孟老夫人看向程瑶与程微的目光更加柔和,温声问道:“还没用饭吧?我叫人炖了银耳羹,你们先吃了垫垫肚子。”
“在义母那里已经吃过了。”程瑶不动声色宣告着她的不同。
孟老夫人神情果然更加亲热,抓着程瑶的手道:“那就陪姨奶奶多说说话。”
程微实在受不了,问道:“祖母。我母亲呢?”
一听程微提起韩氏,孟老夫人脸色一沉,淡淡道:“你母亲这两日不大舒服,在屋里歇着呢。”
程微几乎是长舒了一口气:“那我先去看看母亲。”
孟老夫人自是不好拦着。冷淡点了点头:“去吧,中午过来用饭。”
程微点头应下,转身便走。
程彤忙站了起来:“祖母,我陪三姐一起去。”
孟老夫人眼皮都没有撩,仅从嗓子眼里挤了一个“嗯”字。
出了念松堂大门,程彤狠狠松了口气。抚着胸脯道:“实在是受不了了。”
程微睇了程彤一眼。
什么时候,她和这丫头如此亲近了?
程彤恍若未觉,自顾说着:“我就不明白,不就是得了贵妃娘娘青眼吗,至于众星捧月?也不看看程瑶是个什么人!”
自饪见了程瑶的秘密,程彤对她的厌恶日增。
或许是因为程瑶让她永远失去了那个完美无缺的父亲;亦或许,她只是长大了。
一个未出阁就随便和男子做出丑事的人,真的要指望她光耀门楣吗?而祖母和父亲,却对此乐见其成。
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这些,程彤忽然就不想再和程微作对了。
“三姐,程瑶不是病死在庄子上了吗,怎么又摇身一变成了什么表姑娘,还救了贵妃娘娘?”
“我不知道。”
程微对孟老夫人、程二老爷,甚至对韩氏,从幼年起就不抱什么期待,触动反而没有程彤这么深,更没想到这丫头已经想着讲和了。
程彤在她心里,依然是那个爱哭爱诬陷她的讨厌鬼。
当然,更深的恨是没有了。
或许是因为那些噩梦里,程彤从未出现过。
路上,程彤说个不停,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了陈灵芸那里:“大姑母带着灵芸表姐回陈家照顾瑞泽表哥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
“瑞泽表哥?他怎么了?”程微脚步一顿。
对那位虽然接触不多,却憨厚爽朗的表兄,程微是有些关心的。
先前瑞泽表哥探病时送她的草编蚱蜢,她一直好好保留着。
程彤蹙眉叹息:“瑞泽表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