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雅看了脚步轻盈的程微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问道:“三妹是有什么开心事吗?”
她想不出,那样一顿食不下咽的晚饭之后,心情怎么好得起来。
程微抿唇一笑:“开心的事情算不上,就是想到明日能见到二哥了,有些兴奋。”
可惜不能与大姐姐分享晚饭时的好事。
那根银针是再寻常不过的,程微不怕太子去查,一旦去查,程瑶是跑不了的。
噩梦里,那一匣子刀剪银针明晃晃刺得人心疼,她是一辈子忘不了的。
“你呀,大姐姐知道你和二哥要好,不过这话要是让母亲听见,该不好受了。”程雅无奈摇头。
幼妹虽然变化很多,越发懂事了,可喜恶依然是明明白白,不愿掩饰。
程雅忽然来了兴致,问程微:“那三妹是更喜欢二哥呢,还是更喜欢大姐姐?”
程微被问得一怔,道:“都喜欢,这,这又不能比的——”
“都是你的兄姐,如何不能比?”程雅觉得妹妹的反应很有趣。
程微耳根悄悄红了,硬撑着道:“就是不能比,大姐姐是不是舍不得我明日出宫,才问东问西的?”
当然是无法比的,大姐姐是她的姐妹、亲人,是她希望能一世安好的人。
而二哥,不只是兄长,更是她的心上人啊。是今生无法在一起,来世再也不会放手的那个人。
程微想得出神,说不清心头是喜是怨,姣好的容颜在灯光下镀上一层感伤。
程雅以为她是想到了程瑶,伸手拍拍她的手:“莫想多了。程瑶不管换了什么身份,总不能明目张胆作恶。三妹处处小心,不要被她钻了空子就好。”
“大姐姐,您说贵妃娘娘——”
“这事不用再问,贵妃娘娘定然是知道程瑶真实身份的。”程雅仔细讲给程微听,“到了贵妃娘娘这样的地位,怎么会让来历不明的人留在身边。”
“那怎么——”
程雅笑了笑:“前些日子传出程瑶病故的消息。满京城都知道怀仁伯府的二姑娘没了。不管她是怎么从庄子上偷跑出去。又是如何救了贵妃娘娘,活生生一个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身份。贵妃娘娘只要与父亲说一声。程瑶上京投亲的表姑娘身份就可以落实了。”
听程雅这么说,程微想明白了。
程瑶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再响亮,见过她的多是未出阁的姑娘们,再就是一些主母。她在清凉山出现。能认出来的本就不多,而就算有人认出来。谁又会和贵妃娘娘唱反调呢?
“三妹,你可明白这说明了什么?”
程微想了想,道:“说明贵妃娘娘很喜欢程瑶。”
若是不喜欢,又何必给她一个光明正大重新站在世人面前的身份。
“三妹说的不错。所以你不要明面上与她起冲突。”程雅欣慰点头,心思忽地飘到了别处。
贵妃娘娘这样做,可不单单是喜欢呢。
太子开始理事。认正值碧玉年华的程瑶为义女,这是在替太子寻左膀右臂呢。
只是这些事。就没必要讲给三妹一个小姑娘听了。
程雅悄悄抚了抚肚子。
但愿腹中孩儿不会有什么事,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翌日天晴,程微与程瑶上了同一顶软轿,前往怀仁伯府。
可以回府,程微心情不错,反而是以扬眉吐气之姿回去的程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脸色,昨夜分明没有睡好。
程微弯起了唇角。
没睡好是应该的,太子恐怕还等着报那一针之仇呢。
程微看得很通透。
无论是太子还是平王,极高的身份地位早把他们一颗心扭曲变态,对女子哪来真正的喜欢与尊重。
太子与程瑶之间是真爱,才见鬼了!
“三妹。”程瑶忽然开了口。
软轿外,是七月里的喧嚣热闹;软轿内,却诡异的安静。
程微冷冷看向程瑶。
程瑶身子前倾,靠近了程微,声音压得很低:“三妹,我又回来了,你怕不怕呢?”
早在她被那个下贱的小厮糟蹋了身子,她就知道,在程微面前,那些姐妹情深是不需要再演了。
这样也好。
她现在是华贵妃的义女,她就是要看到程微惊慌失措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程微的表现却让程瑶失望了,她纹丝不动,只是斜睨着她:“你承认自己是谁,就不怕别人听见?”
“呵呵。”程瑶笑起来,声音明明婉转悦耳,却好似有寒气一丝丝冒出来,“在这轿子里,谁能听见?谁能看到?是三妹么?只可惜,三妹就算说出去,又有谁会信,谁敢信呢?”
就连她那个冷血心肠的父亲,在见到她成了华贵妃的救命恩人之后,别说她自称是那老太婆的表外孙女,就算说是他表妹,他恐怕都乐不得认下呢。
这一刻,程瑶无比畅快,恨不得轿子再快一些,早早看到怀仁伯府那些人的表情。
程微皱了眉:“你是说,在这里就无人能听见,无人能看到?”
迎上程瑶的自得,程微莞尔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她把早已抓在手心里的绣花鞋从裙摆下抽出,运足力气,啪的一声打在了程瑶屁股上。
程瑶疼得哎呦一声,满脸不可置信:“你,你怎么敢——”
程微拨开程瑶伸过来的手指,施施然穿好绣花鞋,懒懒道:“我有什么不敢?这要感谢你提醒了我,反正我做了什么事都没人知道的。你总不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