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兮看向墨崖余,唇角弯出的弧度有些无情,“我要的就是他这股子恨意。”
墨月轩心里有些发凉:“你想要做什么?”
叶兮转过身去,道:“想报仇,就跟我出来。”
墨月轩刚想抬脚,叶兮道:“不是你,是他。”
墨崖余看着叶兮,良久,神情中血色沉淀,他缓缓站起身来,墨月轩握着他的手,神情有些担忧犹豫,墨崖余看看她,将手抽出来,跟着叶兮走了出去。
倾北祭看看墨月轩,道:“墨姑娘,你不用担心,叶兮不会对你们不利,他顶多,就是真的想为墨家报仇。”
墨月轩凄道:“势单力薄,报仇,又谈何容易?我只求余儿能够安稳的度过一生,其他的,如何还敢奢求?”
倾北祭想说什么,一开口,只化作一声匆匆的叹息,随即道:“放心罢。”便转身去追上叶兮。
“把小九叫到慕焉庭来。”叶兮道。
倾北祭白他一眼:“干嘛?他在厨房做饭呢,龙井客栈的伙食全靠他撑起来。”
叶兮淡道:“听说小九饭做的不错,画画也画的十分传神。”
“那是。”倾北祭颇是骄傲:“我家小九才艺双绝。”
叶兮停步,转身看她一眼:“那还不把他叫过来?”
倾北祭莫名的眨了眨眼:“干干,干嘛?”
叶兮道:“请他来画画。”
倾北祭几乎想脱掉鞋子给他砸过去:“叶兮你有没有搞错?小九可是我客栈的顶梁柱,放着客栈钱不赚,我凭什么让他来给你画画啊?”
叶兮淡道:“凭你想听墨家的消息。”
倾北祭怒不可遏,忽而深吸了几口气镇定下来,叹道:“好,你赢了。”转身,分外严肃的去找小九了。
叶兮在慕焉庭下铺了笔砚,以及,一卷很长很长的画轴,墨崖余不知他要做什么,叶兮不说话,他便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候着。
小九随倾北祭一同走过平桥来到慕焉庭下,看了看这阵仗,惊得张了张嘴:“叶神医,你这是想要我画什么?纪事图?”
叶兮将红墨摆在案上,道:“一会儿听到什么,画什么,还要记得,上色。”
小九凝重的点了点头。
两色墨,一黑一红,倾北祭算是知道叶兮要做什么了,她看了看墨崖余,有些犹疑:“你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
叶兮道:“不残忍,他怎么会知道报仇?”
“是你需要泄愤,还是他想要报仇?”
叶兮看她一眼,下巴轻轻朝墨崖余点了点,“你问问他啊。”
倾北祭不说话了,家破人亡,年少便背负血海深仇,她只是同情那个孩子。
叶兮看向墨崖余,缓声轻笑道:“现在,把你那日所看见的,全部说出来。”
墨崖余骤然看向叶兮,渐而,瞳孔有些充血,似陷入了某种铭心刻骨的回忆,小九执起笔在一旁严阵以待,半晌后,墨崖余却一字未言。
倾北祭看了看叶兮:“他是不是还不能够说话,嗓子还没好全?”
叶兮淡道:“他不能够说话,不过是被前几日所见的给刺激到罢了,才会悲而失声,适才他既已能发声,眼下,便也能。”
倾北祭便又转头,看向了墨崖余。
又过了好半晌,小九墨都已砚了好几回,墨崖余却还是没发声,叶兮笑了,他道:“你便将这些一直牢牢地埋在心底,任由它生根发芽,腐烂成花罢。”他说罢,转身便准备离开,刚走出三步,却听墨崖余突然开口了。
“那日……”
小九蓦地端笔而待,叶兮停下脚步,听他嘶哑的声音,艰涩着,娓娓道来。
那日,墨家上下熄灯就寝,孤灯不掌,一片漆黑,墨崖余在外与一群纨绔子弟争强好胜,大打出手,回来时,已至夜深,他翻后墙而进,悄声的宛如做贼,忽然便见,清冷的月色下,有一列黑一人穿梭于墨家府中,他心惊之下,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墨煜,连忙便躲闪着,一路小心翼翼的往墨煜房中奔去。
临得院中,他还没来得及伸手推开门,便听墨煜屋中传来一名陌生男子的声音,压低了的十分怪异的嗓音:“琉璃盏在哪儿?”
墨煜竟如失了魂魄般,木木的回答了他:“倒数第三个箱子,二层暗格。”
随后便是一阵翻箱倒柜之声,大抵是寻到了,随即利剑出鞘声,铮一声响,隔着门窗,似乎也一瞬间晃花了他的眼,血色渐在窗台上,染红了他的瞳。
墨崖余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去找墨月轩,墨月轩夜里睡觉轻,极容易被声响吵醒,此时正披衣而起,将将打开了房门,墨崖余冲过去便拉着墨月轩跑,墨月轩觉出事情不对,忙问:“余儿,余儿?怎么了?”
“有人来墨家夺取琉璃盏,爹被人杀了!”
墨月轩脑子轰的一声,面白如雪,她正想要说什么,忽然墨崖余停下了脚步,墨月轩随之静默了半晌,鼻尖飘进来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她心里一慌,几乎已能想象出眼前是个什么场景,她连忙托着墨崖余一同躺倒了地上去,轻声道:“余儿,不要看,在身上抹血,闭着眼睛,不要看。”
墨崖余躺在地上,和墨月轩一样,像一具死尸,他从那时起,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其实何用他们往自己脸上抹血?他们一趟到地上,那几乎染红了整个墨庄的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