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夕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乌烈方才送她的木娃娃看了又看,那是个头顶两个圆髻的女娃娃,憨态可掬,小脸圆鼓鼓的甚是可爱。她瞧着做工并不是很精致,打磨得也不够圆滑,但却有种朴素纯净的气息,不像商贩所卖的那些花花绿绿的。
难不成是乌烈亲手打磨的?妘夕念及此不禁莞尔一笑,想着那拿惯弓箭的手雕刻这个木娃娃该是花了多大心思和耐心。还是有人记得她的生辰的。
妘夕不清楚自己为何心里竟怀着一份不该有的希冀,早上赫承临出门时回头叫了她一声,她竟以为……那天晚上,他不过随便问问罢了,又怎么会真的记得。
妘夕将娃娃小心地摆放在临窗的案几上,那里一粉一蓝的两盆干枝梅依旧娇艳如初,都一个多月了,色泽竟无一丝变化,叫妘夕啧啧称奇。再加上那座可爱的木雕娃娃,看上去愈发生机勃勃。
不过她倒记得一件事,赫承提起过她与晏的生辰是同一天的。想到此,妘夕便打算去一下离敕晏的住处,顺便也对乌烈的礼物表示感谢。
不想,竟无一人,连乌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妘夕有点失望地掉头走了,难不成今日真的只剩她一人了吗?公子晏是赫承的陪随,想来也是追随三王子出城了。
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一粒小石子,妘夕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上次的那片云杉和榆树混生的小树林。阳光明媚,青黄各色的树叶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妘夕发了一会呆,正欲离去,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阵悠扬的笛音……
“晏?”妘夕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脸上放出两朵笑容来,没想到他竟在这里。
果然,不远处的树荫底下走出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来,一袭白衣,玉树临风。
“墨……”离敕晏手执青玉笛,快步朝妘夕走来。他的笑容温暖而明媚,一如这秋日午后的阳光,暖人心脾却不灼人。
妘夕寻了块干净的大石坐下,离敕晏亦席地而坐,瞧见妘夕一直盯着他手里的笛子看,笑着将之呈递了过去,“喜欢么?”
“恩。”妘夕点点头,用手摸着那温润的碧玉,这笛子做的巧夺天工,每一个纹饰都精心雕琢,却又不显匠气,出尘脱俗,想必是极稀罕的物件。
“不嫌弃的话,送与你。”离敕晏突然开口道。
妘夕明显吃了一惊,这分明是晏的心爱之物,而且价值不菲,她怎可夺人所好?于是连连摆手道,“不不,太贵重了!我又不擅音律,别浪费了珍宝。”
一丝失落之情从离敕晏的眼中一闪而过,他笑着收回了玉笛,将头看向远方。“想听什么曲子,今日得空,你想听什么我便吹什么。”
“真的可以随便点?”妘夕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不知晏会不会吹奏《梦儿香》?”
离敕晏愣了下,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这一曲还真未听闻……”
妘夕捂着嘴嗤嗤笑了几声,她原是和晏开玩笑的,这梦儿香不过是儿时妘府的罗妈哼与她听的小调儿,连出处都不祥,晏又怎么会听闻过。“好了,你吹个别的吧。那梦儿香是哄孩子睡觉的无名小调。”
“你还记得音调么?哼与我听听。”离敕晏却来了兴趣。
“你真的要听?”妘夕见离敕晏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只得清了清嗓子,轻轻哼起了那首记忆里的童谣,“月儿弯弯梦儿香,娃娃入梦乡,梦中娘亲把扇儿摇……”
唱到最后,妘夕的声音越来愈小,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晏,“词儿有点忘了,是我乳母家乡的小曲,难登大雅,让你见笑了。”
“我倒觉得词曲朴素真挚,十分打动人心。”晏听过一遍,已经大致记住那曲调,执起玉笛,修长的手指上下摸索一番,梦儿香的曲调便从林中飞出。
妘夕听罢,拍掌赞叹道:“晏,你真是太厉害了!仿佛比原先的更多了一份韵律。”
“其实此曲没几个音调,你也可以记住。”离敕晏将玉笛塞入妘夕的手中,一如上次在籣园他鼓励妘夕点下云雀的眼珠子。
对于简单的吹奏笛子,妘夕也曾习练过。加上晏悉心的指导,没过多久她便真的能吹出梦儿香了。虽然不如晏那般承转流畅,却也算是完完整整地完成了一曲。
“你很聪明。”离敕晏不加掩饰地夸赞道。
妘夕微红了脸,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过了一会她抬起头微笑地看向离敕晏,“谢谢你,晏。那个……我没什么礼物送你,不过还是祝你生辰快乐!”
离敕晏怔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透出一抹迷人的光彩,“你,怎么知道的?”
“无意中听三王子提起过……”妘夕忽然觉得晏投射而来的目光不同于从前的温和,竟也变得有一丝灼人了。她也变得有点手足无措,解释道,“我记得是因为……因为今天也是我的生辰。”
“真的?”离敕晏忽而伸手握住了妘夕的小手,眼中的喜悦不言而喻。
“晏,晏……你怎么了?”妘夕正想推开离敕晏的手,近距离对上他的双眸却有点呆住了,以至于忘了挣脱,只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眼睛。
晏的眼睛,竟不是从前的墨黑色了!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