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儿子允民怀揣着忠君报国、光耀门楣的理想.抛下新婚的妻子驰骋沙场多年.盼來的却是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的噩耗……
二儿子允逸从小体质孱弱.性情乖戾.也对仕途毫无兴趣.整日里就知道抚琴作画.在外胡闹厮混却拒绝成亲生子.下人中甚至传出夏侯二公子有断袖之癖.
他怎能再让允安去冒险.
夏侯安并不能理解父亲的苦心和无奈.他一意孤行.
可惜帝君心意已决.沒有答应夏侯安领兵的请求.只是派遣神勇军的右将军铁敖带领五千骑人马镇守月牙河南岸.并命令他们探得虚实之前不得轻举妄动.
长生门外.又一次吹响了号角.
只是这一次.那呜咽的号声中多了一份悲凉之音……
铁敖脸色黝黑.浓密微卷的络腮胡子总让人误以为他是异族人.他炯炯有神的双目扫过身后的队伍.将战旗一挥.大声嘶吼道:“出发”
穿着盔甲的骑兵们呼啸而过.轰鸣的马蹄踏过洛央宫的城门.
洛都城外.风沙扬起.混沌的空气中吹來初秋的凉意.漫天飞舞的尘土一时间遮天避日.
一个脸上蒙着黑巾.眼神坚毅决然的小卒驾驭着战马突然冲出队伍.
“大胆.”铁敖吃了一惊.随即策马赶了上去.“停下.违抗军令者斩.”
那人却仿佛沒有听见将军的喊话.扬起一鞭.风驰电掣般向着前方奔去.
“给我追.拦下他.”铁敖一声令下.自己的神勇军中.每一个将士都是他亲自挑选出來的.大家的忠诚他从來不曾怀疑.这人到底是谁.
经历过数次战役的铁敖可不容小觑.他用力一夹马肚.坐骑黑风便领会了主人的意思.撒腿奋力奔跑起來.眼看就要赶上那个离队的士兵.
铁敖从背后抽出羽箭.一道白色的光划过天际.
一阵悲怆的马嘶声.前面那匹马的后腿被射中.抽搐着身体歪了下去.马背上的人随即滚落下來.
蜂拥而至的士兵将那人团团围住.
铁敖翻身下马.抽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
“你到底是谁.”锋利的剑刃抵在那人胸前.不偏不倚.正是心脏处.
那人摘去头上盔甲.又将蒙面的黑巾一把扯掉.
“你……尚书大人”铁敖一怔.急忙收起兵刃对属下命令道.“都退下.”
夏侯安从地上爬起來.对着铁敖双手作揖.“情非得已.还请铁将军见谅.”
“尚书大人为何要混入铁某的神勇军呢.”铁敖不是沒有听闻朝堂上的争论.但是沒想到这夏侯安居然胆敢违抗君命.擅离洛都.
“妘战我是一定要救的.恳请铁将军今日之事就当什么也沒看见.他日如果归朝允安自当亲自向君上请罪.”
“大人.难道凭你一己之力就妄想救出妘战.”铁敖也是个耿直之人.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而且很可能……妘将军已经凶多吉少了.”
“就算是具尸体.我也要将他带回洛都.”夏侯安浓黑的眉毛拧成一个结.他重又拾起头盔.向着铁敖一拜.
“等等”铁敖叹了口气.拉过自己的坐骑黑风.“这匹马跟随铁某多年.出生入死.极通人性.希望能助大人一臂之力.”
“多谢铁将军.”夏侯安感激道.
“來人.速速抽调五百精兵追随尚书大人.”铁敖将怀中令牌一举.
“不行.允安不能连累将军和诸多将士.”夏侯安拒绝道.“有将军宝马相赠已经足矣.”
“允民的死.铁某至今仍不能释怀……”铁敖似乎是下了决心.“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尚书大人就不必再顾忌了.”
夏侯安点了点头.大恩不言谢.
五百骑先锋部队跟随着黑风.一路狂驰.三天三夜.直抵月牙河.
局势比想象中的还要混乱.还要凄惨.天气恶劣.风沙狂作.夏侯安和五百神勇军几乎失去了方向感.举步维艰.
月牙河南岸的村镇上一片死寂.街道上鲜有行人.去打探的士兵回來禀报说村里能走的人几乎都走光了.剩下的都是些走不了远路的老弱妇孺和沒钱上路的穷苦人家.
河对岸就是龙牙关.妘战和他的神武军就在那儿.
夏侯安命令士兵们先在村子里驻扎下來.安顿车马.自己则脸色凝重地望着雾气浓重的月牙河……岚夏、齐鸾和北崇的联军真的已经厮杀到龙牙关了吗.为何这夜是如此的平静.平静的叫人害怕.
突然.河上白色的雾气中一团黑色的东西向着南岸飘來……夜色太暗.根本看不真切.夏侯安猛地抽出佩剑.闻声赶來的将士们个个如临大敌般拿起武器.
等那团黑物近了岸边.一个士兵走过去拿刀戳了一下.惊呼起來:“啊.是个死人.”
夏侯安赶紧命人将尸体打捞上來.从衣服和发式來看应该是岚夏国的人.衣服被解开.肿胀的尸身上满是溃烂的红斑.让人一阵作呕.
“大人.检查过全身沒有其它伤口.看样子应该是病死后被扔下河的.”
“疾病死的……”夏侯安突然心中一惊.莫非甄孟夫那老头子说的是真的……瘟疫.
“大家赶紧退后.”夏侯安命令道.“速速架起火把.将这具尸体焚毁.周遭再撒上石灰粉.”
回到营帐.夏侯安叫來副将班冲.让他速去村里打探情况.一炷香的时间.班冲脸色凝重地回來了.
“大人.据村里的老妇说.大半个月前开始月牙河中就时有浮尸漂來.有时一两具.多的时候有三五具……”
夏侯安蹙紧了眉头.不安的情绪开始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