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愔没说话,脚步却是一转,走到了另一条路上。
安澍跟着她走过去,默默伸了手十指相扣,趁着灯光被树影遮住,凑过去在她腮帮上亲了一口,“算是今晚的饭钱,肉偿。”
苏愔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冷静地盯着他,直到把他都看得有点心虚了,才踮起脚尖在他唇角亲了下,“那这就算菜钱。”
安澍被她亲得一愣,等她走开了几步才追上去,弯着嘴角清了清嗓子,问得坦坦荡荡,“你还需要买菜吗?我可以都帮你买了。”
苏愔第二天是真的拎了一打水彩笔去了顾平川的病房,进去时正遇见他的主治医生在查房,正想着先退出来,顾平川朝这边抬了抬下巴,不知和那个医生说了什么,就看见他一脸惊喜地转过头来,几步就迈到了她跟前。
“迟迟?你回来了?”
他的语气相当熟稔,似乎和她是真的熟,苏愔却一时想不起来,勉强扯了点笑点头,“是啊。”回来都两年了。
医生倒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窘迫,“你不记得也正常,我记得当年看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大。”
他比了个高度,还不到一米。
顾平川躺在病床上插话,“她就是忘性大,当年屁颠屁颠地跟在人家后面叫清恒哥哥,叫得自己的亲哥都受不来,出去和人打了一顿,现在就把人给忘了。”
他一直很在意当年活泼得有点过分的女儿在被前妻带到国外回来之后,就变得有些沉默,经常就会想着,如果不是他一时迷了眼,如果当年没有任由前妻把女儿带走,是不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对着这个女儿,疼爱有,亏欠有,怀念也有,在能说起她黑历史的时候就从未心软过。
好像这样,一切就都还在最舒心的岁月里。
苏愔狠狠地瞪了眼他。
宋清恒笑了笑,打断父女俩的较量,“顾叔的腿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这几天的药打完就可以出院,以后只要定期回来复诊就行。”
苏愔收回视线,把医生送出了门,转回来坐在床边,掏出水彩笔在他腿上的石膏上画画,“我觉得你倒是应该来个全身体检,怎么看都是到处都是问题,脾气还那么大。”
“我脾气大?”顾平川都要被她气笑了,“我对着你的时候,你自己去问问谁的脾气比较大。”
“刚好说明我都是遗传的你。”
“遗传我什么?”顾平川抖了抖腿,“我可没你这么无聊,几岁了还搞这种小孩子的把戏。”
苏愔拍了下他的腿,接着画,“我几岁?你女儿实岁算起来才二十。”
顾平川正想反驳,低头看了眼低头在鼓捣着什么的人,到底没把话说出来,二十,恍惚间十年过去,他却好像又看见了那个抱着他的腿,憋着一眼眶的泪,求着爸爸不要走的小姑娘。
苏愔画好了站起身,满意地把东西收好,“好了,真像。”
她坐到椅子上,随手拿了个苹果削皮,说话像是在碎碎念,“过几天有几场秀,要出国,就可以顺便去意大利找妈妈过年了。”
顾平川倒是还觉得在意料之中,伸手就拿了她削好的苹果。
苏愔又拿了一个接着削,接着碎碎念,“过几天刚好元旦,好几顿没吃好的了,顾瞻说请我去吃牛排。”
顾平川躺着冷哼了声,“吃什么牛排,你做姐姐的还好意思压榨弟弟,都给我回来吃饭。”他看了眼苏愔还有点不情愿的表情,“回来想吃什么就给你什么,别给我出去哭穷。”
古芩送晚饭来病房,帮顾平川盖被子时看见了他脚上的石膏上画了个张牙舞爪的牛角恶魔,旁边加粗备注了三个字,赫然是眼前人的大名。
她一想就知道了是谁,能这样来的,除了他那个宝贝女儿,还会有谁。
压住眼底泛上来的情绪,再抬头时已是慈爱的笑,“这是迟迟画的吧?还真有几分可爱。”
顾平川坐起身看了眼,“她也就只有这点本事。”
古芩转身拿饭盒,压住心里腹议,能在你顾平川脚上乱画的,可不是好本事。
她刚拿了饭盒,就听见身后的声音威严起来,不容一点辩驳的余地,“她不喜欢听你叫她迟迟,以后别这么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