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燕霞虽也心思缜密头脑精明,可是相比这少年却更贪图享乐与自由,对于感情之事其实也更不理智……她承认这少年的才能,也明白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能做到比自己更决断更冷静,可是她对他仍旧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少年来时亲切地叫她一声“姐姐”,赫燕霞却只冷冷一笑,对于少年的故作亲切全然无视。
少年问她身上伤势可否痊愈,赫燕霞只说白河仙人医术的确了得,对于自己的真实状况却都敷衍带过。
“不过听人说,你近来似乎艳福不浅……”那少年一直不说正事,赫燕霞也不急,倒像是闲来无事那样与他聊起了家常。
“可是你都娶了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怎的还日日出来‘鬼混’……你就不怕那两个美人都为你伤心?”赫燕霞脸上一抹讥嘲的轻笑,少年却不以为意,只语气平静地笑道,“姐姐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也辛苦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戏,从前就连我也以为你是个只晓得吃喝玩乐的草包,谁晓得你的心机这样深……竟是连你‘母后’也被你算计进去了……”赫燕霞脸上讥嘲不改,目光却是像锋利的刀刃紧紧定在少年身上,像是要将他刨开看个明白一般,那少年也不害怕赫燕霞这几乎将他穿透的目光,他抬起头来,与赫燕霞长久的对视仿佛一场激烈的交战,让二人都不得不集中精神应对彼此。
毕竟是在同样的环境下长大,二人身上的相似之处也着实不少,是以只是这片刻的对视便让他们都明白了对方眼神中的含义。
彼此眼中的防备代表对方对自己实力的认同,而那些试探便代表着二人合作的可能。
他们想要的东西虽然不同,可是得到的途径却只有那一个,他们想要除去的人也都有同一个。
“我不过是那紫极宫中的一个傀儡,若是表现得太精明反而会让他们心生防备,不如索性做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草包’让他们放心……我不过是在等他们一步步走上自取灭亡的道路罢了……”
赫燕霞虽然还是不喜欢这少年,却不得不赞赏他所拥有的耐性与远见,虽然他年纪不大,可是身上已有了猎豹般凶残冷静的性格,在紫极宫挣扎求生的日子把他与生俱来的天性磨砺得更加锋利,也让他拥有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可怕的精明。
“朝堂之上,国宰和褚家的势力各占了半边天,那些忠心为国的臣子却都被他们排挤出朝堂之外,现在他们的势力遍布大津,要任命什么人做官也全都要经他们的手才能决定,从前还有兰大人敢站出来与他们对抗,现在兰大人也被他们除去了,朝堂上更是没人再敢说他们半个字的不是……”
“后宫里现在也全都是太后说了算,她一手把那贾维提拔起来,叫那阉人现在不光权倾后宫,还想染指军权,她想限制那贾维的权力,却扶起一个野心比他更大的段玉山,现在紫极宫中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我除了每日装傻充愣,又能做甚么?”
少年说到这些事时,他冷静得如黑暗深渊的双眼中,终于流出火一般炙热的激情,那炙热的冲动几乎是想带着赫燕霞与他一同燃烧。
赫燕霞对他的目光中多了一分认同,语气却仍旧冷淡。
“这些事你和我说又有什么意义?十五年前我就与那紫极宫没有关系了,你难道还以为我会为了你做什么?”
“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大津,也是为了天下。”少年的目光坚定而执着,那目光让赫燕霞想起许多年前的自己,那些曾在她心中燃烧过的正义与热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殆尽,她眼中的世界一点点变成如今这个为了利益勾心斗角抢夺杀戮的修罗场,那些模糊的记忆让她怀念却也叫她莫名伤感。
“我不在意大津会落到何人手上,也不在意那些与我无关的人怎么过活,这些年我唯一想的,就是如何除掉褚家那些人,而你我合作的唯一可能只有这一个。”
那些怀念与伤感在赫燕霞的眼中一闪而过,她便又恢复了往日的自私冷漠,年少的热情总会消失,可是那些早已破灭的梦想再度出现时却叫赫燕霞心生刺痛,仿佛一刻不停地在提醒着她那些她在岁月流逝中失却的东西,而那些心中的空洞让她不安而失落。
“现在还不是把褚家从大津拔除的最佳时机,而且褚家势力遍布全国,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怕到时候适得其反,反会让大津更快地腐烂下去……”
赫燕霞笑了笑不予置评,少年说的那些她都明白,可她却不想言明。
“姐姐你又何尝不是在隐忍等待,如果鲁莽行事会招致怎样的后果,想必你比谁都更明白……要不是,你也不会一直等上这么多年。”少年却是很不讨好地将赫燕霞的心思戳破,将一切放在阳光之下,使得赫燕霞对他本来不多的好感又降低了许多,只是面上赫燕霞仍旧笑意盈然,令人看不出喜恶。
这少年太过聪明又不愿装傻,他胸中藏着巨大的野心和宁可为之不择手段的决绝冷酷,虽然很难让人对他产生好感,可是赫燕霞却不得不承认,或许他比自己更适合那尔虞我诈的宫廷争斗,或许他比她的父亲,也比她自己更适合那个万人之上的权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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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穆紫杉早早就起来梳洗打扮,吃过早饭之后,便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