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新媳妇子家哪经受得了如此从未见识过的难为、刁凌、欺辱和虐待?连不平加委屈带生气,姥姥面色先落红,继而由白黄到凝滞铁青,眼眶里看着由一丝至迅速噙满了涝漶的泪水,她郁闷来到这么一个转瞬破败的家庭,更后悔怎么遇到了一个诋心狡毒的母夜叉似的怪戾婆婆。她就像冻僵了的树一样呆呆地钉在那里了……
最后,新媳妇深长地叹了一声气,尽管人格是不容讨价还价的,但她晓得跟婆婆这种死皱皮獗咧人无论如何是讲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的,看在她身为长辈,又一把子“年纪”的份上,委曲求全,息事宁人吧,谁叫自己摊上了这么一案子事呢?吃亏是福啊,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个家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就权当是伺候个神经病人吧,真个“一岁不成驴,到老是驴驹子。”
啊!于是,她像接圣旨一样,双手从那个封建礼教中毒匪浅,且发扬踔厉得畸形异端,走火入魔,抱残守缺,除了人事啥都懂的另类婆婆手里托回烟袋,实实地装上一锅子烟,再恭恭敬敬地递给盘腿端坐,斜着眼审视自己梳洗穿戴是否合乎本家规范、举止行动是否称心如意的婆婆。张晓丽接过烟袋,叼在嘴上,细腰直板板地执持着,脖子傲慢地直直梗梗,故意把长长的杆儿一端的烟袋锅放在炕沿上。
由于杆儿长,三尺三,新媳妇到不了婆婆跟前,又因了烟袋锅儿低,姥姥给她点烟时,就得大弯了腰,每每这时,张晓丽似乎虚荣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嘴角上就爆出一般女人没有疑似淫乐匪夷所思的欢笑。
一副婆尊媳卑敬烟图就活灵活现了封建lún_lǐ顽劣腐朽的一面。张晓丽闭着眼睛和太上老君下神一样自我陶醉玄秘着不说话。
而梅玉莲这时却不敢走,低眉顺眼地站在炕沿边儿,等着她吩咐一天的活。而张晓丽呢,深深地,美美地,猛吸几口,胸脯极大地扩张隆起,鼓鼓囊囊着,沉了一会儿,待肺泡充分地饕餮彻底后,从鼻孔里轻轻地呼出气来,烟抽舒服了,睁开眼,一股令人恶心的口水用舌头从牙缝里像箭一样,“嗞”地一下子挤打到六尺之外的地上,然后才开口说话,也不知道她啥时候锤炼就的这一功,真有她的。
锦秋湖区有个民歌叫《没事儿在那儿立规矩》就是说的上述此番情景:
“问了好,请了安,随后装上一袋烟,
没事在那儿立规矩,好像阎王殿里去站班。
活的泥像不易当,两脚麻木两腿酸。
公婆若是不说话,一直站到月亮弯。
若是脚儿长得小,地皮也得杵进三尺三……”
她知道《孔雀东南飞》即使“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的坚贞爱情,在遭遇恶婆婆以后,也只能难逃自挂东南枝的悲剧结局。尽管历史已进入了现代社会,但根深蒂固的封建余毒在落后农村角落里仍然兴风作浪。
而婆媳关系亦难逃其祟,婆媳大战似乎永不落幕。婆婆看媳妇不顺眼是不需要原因的,即便你再美貌再勤惠贤淑再忍辱负重,也一样会鸡飞狗跳地永无宁日。
可怕的是这一切都顶着爱的名义,“孝”是一把双刃刀,保护了婆婆就要伤害到媳妇。两个女人一台戏,婆婆与媳妇,是亲人还是仇人,同路还是异己?
婆媳关系问题似乎是中国家庭永远难解的哥德巴赫猜想,那是一场躲不开诉不明,时时处处存在,事无巨细到鸡毛蒜皮,旷日持久没有硝烟却尽是鸡毛蒜皮的内部无聊自戕“战争”,是刀不血刃的轴心拉锯对抗,真是清官难断家务案,不是冤家不聚头,多少辛酸多少泪,一个好媳妇几世轮回才能修来一个好婆婆?
恶婆婆的夜里盯着新媳妇做针线,其“寿光县里的门子——装板”的虚伪德性,挥舞大烟袋行的“**”径练,一般好人真是学几年都拿捏不出来的啊!
到了晚上,刷锅洗碗停当之后,一进孙家屋门就会看到这样的场面:北边炕头上,张晓丽人魔狗样地盘腿弓腰地坐着,这工夫的她不像早晨那样腰板拔得溜直地坐了,因为那种坐法太累,只能坚持一会儿,叼着长长的大烟袋,闭着眼抽烟。
炕南,新媳妇围着一盏跳动如萤的小油灯做针线。地狱监工似的张晓丽,心眼子都长到肋茬骨尖上了,好像新媳妇欠了她八辈子冤枉赖帐不还似的,若儿新媳妇哪会儿困得犯磕睡,不等她磕头虫般打几下盹,那长长的大烟袋便会从炕头上一下子伸过来,敲在头上,不造出个鸡蛋大的疙瘩才怪呢?
有人就问那婆婆不是闭着眼昏昏欲睡地抽烟吗?她哪里是迷瞪啊?简直像蒲松龄《聊斋》里写的中山狼那样“目似瞑,意暇甚”,完全是在玩“假寐”“盖以诱敌”,心里的花花肠子,说不定在攀扯啥呢!其实,那眼珠子像电镀图钉似的在聋拉着的大松眼皮下面贼亮着,死死地瞅着儿媳妇,大有伺机捕食之意。
按理一个妇道人家像她这样作道的,光家里忙也就算了,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她居然还不嫌累地大搞“外交关系”,和一些远离正儿八经言行,不三不四,做派脱规悖矩的渗濑危险之徒,搅扯在一起,眉来眼去,拉拉扯扯,甚至勾勾搭搭,也不知在鼓捣些啥,估计也飜不出什么好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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