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燕过燕归,转眼已经五年了。边疆战事繁多,龙素素浩命在身,多在关外,偶尔几次的回朝,也不忘在孟府停留,除了粘在孟文君身边外,还会看望柳扶鸢,查看嫁衣赶制的进度。龙素素要求的细致,一套嫁裙从里到外十二层,整整花了柳扶鸢三年的时间才绣完全。男子的红袍更是精美,每一针线柳扶鸢都费劲了心思,常常会看着手中的红袍发呆,会去幻想,那个淡雅如竹的男子穿上后会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孟府减退了大半家仆,这几年也不再收购商铺,辗转变卖,悄无声息的断了与皇家的联系。如今孟府不再是第一国商,若非要说孟府哪里特别,也就只有孟家小少爷是当朝皇长公主最疼爱的孙子。
这一点却足够致命。柳扶鸢已经深刻体会到。
撑着床沿想去喝些水,小心移动还是碰到了后背的伤口。柳扶鸢疼的皱眉,她不敢想象那些刺客是如何凶狠的用刀砍向孟文君。不过幸好,流血的是自己,会痛的也是自己。
"柳姑娘,换药了。"
侍女提着药箱进来,柳扶鸢苍白的唇勉强扯出笑容,双眼却始终看向门外,他,为何又没来。
柳扶鸢被革去暗卫一职,这是孟府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柳扶鸢也没有不满,只要还能在他身边,就是好的。可不知为何,她的住处越来越偏,职位越来越底,到最后根本就无所事事,就象被龙素素寄养在孟府的绣娘。
到了今日,又近两月没有见过他了吧。
剑气流转,直指浩荡云际。孟文君手中的剑狠狠击在地面上,碰撞出耀眼的火花。不够,还不够。手下愈发用力,速度更快起来,剑光所到之处,萧凌狼藉。
那天被数十名黑衣人围杀,不小心被刀刺破身后,他自生来便被连命咒庇佑,从未流过血,也未感受过疼痛,那一刀却似刺进他心里。熬到救兵赶来,也不顾一身的疲惫,慌忙冲进柳扶鸢的院子,果然看到了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的女子。
那一刻他无比自责,如若珍宝般抱起柳扶鸢,眼中布满血丝,在床前苦等三天三夜,却在柳扶鸢虚弱醒来时落荒而逃,无颜相见。
还须更强,自己不受伤,她才不会再受伤。
"少爷,柳姑娘又晕倒了。"
"怎么,不是用药了么。"剑掉落在青石板上,在静谧的竹园中显得突兀。
"少爷您别急,只是柳姑娘背后的伤有些严重,您给的药固然是好的,但她现在需要的是静养,勉强不得,熬过这一阵就好了。"
"她睡了么。"
"柳姑娘刚刚睡下。"
孟文君拾起长剑,掸去一身灰尘。既然她是睡着的,那他去看看也无妨罢。
家仆也懂了孟文君的意思,连忙接过剑,绕到孟文君身后跟随。
"圣旨到。"
孟文君驻足,细听下果然有一众脚步声快速赶来,男子拧眉,不满之意显而易见。
大公公谄笑上前,先讨好几句,等在场人都待好礼后才朗声宣读圣旨。
孟文君诧异抬头,赐婚?为何?
等了半天也不见孟文君接过,擦了厚重脂粉的脸上也生出汗意,眼前人可是皇长公主最疼爱的孙儿,本以为接了个好差事,这实在是意料之外啊。
"孟少爷,您看."
"龙将军现在何处?"
眼前冒着寒意的人终于开了口,大公公偷偷舒了口气,声情并茂道来。
"少爷您有所不知,龙将军她大退了戎敌,回朝的路上却被偷袭,可她思您亲切,硬是挺到了朝堂上,就想快点回来见您。皇上本想许她一门亲事,她竟大胆婉拒,伤还是没挺住,几度晕厥,昏昏醒醒间请了这道婚旨,诚心可现啊。"
"素素受伤了?严重么。"
"咱家这到没看清,听说不严重,只是那刀上染了毒,龙将军才会昏迷。"
"她现在何处。"
"回少爷,刚下朝,正在回孟府的路上呢。"
"备马,我去接她。"
"是。"
执剑的家仆连忙让开,看着孟文君牵马离去,也离开了。看来孟府不久就要办喜事了,本来府中还在传那柳姑娘说不定会成为他们少爷的填房,这两边都病着,少爷却想都没想的去接龙将军。他瞅着柳姑娘对少爷也是有情,只可惜了,哎。
柳扶鸢早已醒来,却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久久待在床上腰背酸乏,无事便起身继续绣男子的红袍,眼看着就要完成。
苍白的唇角微微笑起,不知他若是穿上了会是何模样。
可若是可以,她永远也不愿见到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