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陡然一愣,显是没有想到谢凤华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曾经,这也一直都算是老太太的一个心愿。在她看来,当初的秦家虽也是公府门第,然而女儿嫁的是次子,外孙无法承爵,若能娶了北毓,一来是让秦澜多一个可靠的外家,二来也是维系女儿与娘家之间的联系。就是对北毓而言,能嫁进自己的亲姑姑家,让亲姑姑作婆婆,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可谢怀安在时,是他对这件事情死不松口。而谢怀安去后,则是谢凤华对此事再绝口不提。然而不论是什么时候,老太太都一直坚信,让两人结亲是最好的选择,也一直认为这件事情最后总会顺了她的意思。

但如今旧事重提,老太太却是迟疑起来。

谢凤华没有意识到母亲的不愿,还犹自说道:“我知道,此时定亲,是有些不合适的。”毕竟北毓和秦澜的孝期都还未满,“不过孩子们如今也渐渐大了,也该早早地打算起来。纵不能马上就定亲,好歹也要把两人的事情过个明路。”她停顿了一下,冷笑着瞥了眼大房所处的方向,“也免得姑娘们渐渐年长,就多了些不该有的歪心思。若再说了做了什么,毁了自己的名声不要紧,倒连累了我们家澜哥儿和其他侄女。”

“胡说什么!”老太太因迟疑而有些许恍惚的精神在听到谢凤华的最后一句时回转过来,她生气地打断了女儿的话,并想要训斥,可在随即意识到不能满足女儿的要求时,那一点点不快就转化成了满满的愧疚,她的声音也随之柔和下来,“没影儿的事情,你不要先自己在这里胡说。”

谢凤华冷哼一声,“什么没影儿的事情!”突然意识到不该在此时纠结这个问题,她收回了已到嘴边的话,乖顺地挨到老太太手边,像个未出嫁的小女儿般,期期艾艾地仰头问:“娘,您说怎么样嘛?”她停顿了一下,拿捏着委屈的声调,“我知道,如今秦家倒了,澜儿什么都不是了。让北丫头嫁过来,是多少委屈她的。可日后等朔哥儿继承了府里,难道还能委屈了她这个亲姐姐吗?她的前程总是不需要担心的。只有我的澜哥儿是最可怜的,好歹也是侯府深院长大的,如今却……”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唤道:“娘,女儿可就这么一个儿子,您可就澜哥儿这么一个外孙啊。”

老太太重重地叹了口气,谢凤华的意思,她如何不知。

如今秦家败落,就算秦澜背靠谢家,以他如今的条件,也不过娶个三四品官员的女儿,也就是到头顶天了。现下老太爷当家,秦澜还是谢家的外孙。等到老太爷和她都去了,秦澜于谢朔,又能有多少分量可言?届时他一无家族依靠,二无外家帮衬,跟谢凤华这孤儿寡母的,如何能在京中立足?秦澜现下最好的出路,便是能与北毓成亲。毕竟对于北毓的亲事,她这个老太婆总是能说上话的。

可老太太固然是心疼外孙,却更在乎幼子。

她如今只剩一子一女,儿女之间,自然还是更偏疼儿子。谢怀远没有爵位,还即将被分家单过,本就处境堪虞。如果让秦澜和北毓定了亲,将来谢凤华一定会偏向北毓姐弟。虽然谢凤华作为一个出嫁女,按说对谢府不会有什么实际上的影响力。可谢家真正能说话做主的人本就很少,谢凤华作为这一代仅剩的谢家嫡女,若是真站到北毓姐弟一方,那谢怀远岂不是要面临更大的压力。

老太太只要想到这一点,就没有办法点头答应这件婚事。可对着谢凤华期待的神情,老太太也很不下心来说一个“不”字,因此便只是推脱道:“行啦,你也说现在谈这些不合适了。还是以后再说吧。”

按说谢凤华并不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可对于自己的亲娘,她总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老太太若是有成全她的意思,哪里会在乎什么时间早晚,纵是不肯答应过了明路,也绝对会明明白白叫她放心,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只肯含糊地把事情推到日后。

虽一时间,谢凤华没能想通这其中让老太太改变了她一直以来的想法的关窍,但凭着多年来母子间的了解,谢凤华已经知道,老太太这条路,她是走不通了。

她的心里猛地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哪怕是在秦朝启身死,秦家一朝倾颓的时候,她都没有感到过如此的无力和愤恨。她感到鼻间涌上了一股酸意,却又被她想都不想地又压了下去。老太太看出她的情绪,似乎愧疚地想说些什么。谢凤华却在老太太开口之前,硬是扬起一抹笑来,“既然母亲都说了如今不合适,那自然是不合适的。也是女儿孟浪了。咱们就先不谈这个。”

老太太略有些疲惫地点点头,想要换个话题,可是思来想去,却是怎么都找不到一个话头。最后,老太太只得叹了口气,“罢了,我今天也累了,你也先回去休息吧。”

谢凤华闻言,也没有多留,起身告辞离去。

回到暂居的小院,谢凤华先将秦澜寻了过来。

十六。七岁的少年,身量已经开始往上窜了,身子却单薄消瘦。配上一身素净的衣服,又没戴什么贵重的东西压身,便越发显得瘦弱可怜。

谢凤华伸出手,将秦澜拉到自己身边。

秦澜微微地挣扎了一下,却没有真地用力。他娘对他,总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在外人面前还好,没人时,便喜欢把他揽在怀里,尽情揉搓,就好像他仍旧还是一个在牙牙学语的幼儿,让人喜爱不禁。对于已经自觉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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