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妖族的少主——或者说是“未来”的少主,陆天羽虽然目前只是被妖族关押的阶下囚,但所享受的待遇却并不差起萧铭居住的普通院落,陆天羽所在的屋舍既有妖族粗犷豪放的审美,于细致处也融合了赤翼鸟所钟爱的奢华艳丽。

只是,不管表面上看起来多么巧夺天工,监牢就是监牢。一路行来,萧铭已经从不知多少个角落中发现了被监视的蛛丝马迹,很显然,想要带着陆天羽逃离这个院落,以他目前的水准是无法做到的。

跟着赤王,萧铭最终停在了一扇紧闭的门前。赤王伸手将门推开,表情中带上了几分无奈:“天羽就在这扇门之后了,他……目前的状态不是很好。”轻轻叹息一声,赤王的模样完全就是一个对心爱的儿子无可奈何的父亲,“真是个倔强的孩子。”

虽然在赤王说出那番话后便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当萧铭真正看到陆天羽的时候,仍旧忍不住皱了皱眉。

陆天羽的状态的确不好,看上去憔悴消瘦了许多,显然自从被抓回妖族后便没有好好休息过。因为房屋内设有结界,所以他并没有察觉到赤王与萧铭的到来,只是懒洋洋地靠在榻上,面目阴沉,肌肤苍白、毫无血色,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却带着斑斑血痕,应该是奋力挣扎过,受伤之后却连处理伤势的想法都没有波上暝烟低。

当然,虽然陆天羽看上去糟糕,但这却并不是萧铭皱眉的原因。他之所以皱眉,是因为陆天羽外表上的变化。

原本漆黑的长发散落在肩膀和后背上,发梢处却转变为了如赤王那般的赤色,原本如墨的眼眸在流转间泛着丝丝金色光华,衬着白皙的面孔更显妖异——很显然,陆天羽已经如先前赤王所说的那般,开始逐渐显露出赤翼鸟的种族特性了。现在的他就算顺利逃出妖族、回到人界,也一定会被一眼看出流有妖族血液,再也不能以人类的身份自由生活了。

萧铭的心不断往下沉,他不知道陆天羽这样的变化是因为身在妖族被妖气所侵染,还是赤王故意用手段造成的。但不得不说,赤王果真老谋深算,他不打算给萧铭和陆天羽半点挣扎的余地。

如此模样的陆天羽已经无法离开妖族了,而能够让他在妖族生存地更好,便只能接受赤王提出的条件,剔除他体内人族的血脉——倘若萧铭当真是一名愿意为了徒弟做出一切牺牲的好师父,便必然没有其他的选择。

萧铭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做出努力压下心中痛意的模样,随后转头看向赤王,声音轻颤:“天羽……他怎么会变成这番模样?”

“大约是因为此处妖气太盛,激化了他体内赤翼鸟的血脉。”赤王语调平缓,带着几分安抚,“不过这是一个好现象。赤翼鸟血脉越是活跃,越是能够压倒人类的那一部分,剔除血脉的过程便会越顺利。”

——那看来就是赤王搞的鬼了,一来能够让陆天羽彻底死了回人界的心,二来也是为了血脉剔除做前期的准备。萧铭抿了抿嘴唇,面色冷凝:“我……要与天羽谈一谈——单独谈一谈。”

“没有问题。”赤王微微一笑,抬手破开禁制,随后迎着陆天羽瞬时间调转过来的仇视、锐利的视线,将萧铭往前面推了推,“天羽,你瞧,我将谁带过来了?”

在看到萧铭的一瞬间,陆天羽的眼睛猛地一亮,就像是受了欺负的孩子在看到宠爱自己的长辈那般不由自主地感到委屈、想要撒娇倾诉。但下一刻,他也立刻想起了自己身处何地,面色顿时难看起来。

下意识地站起身子,朝着萧铭踏出一步,却又近乡情怯般不敢真正靠近,陆天羽俊秀的面孔上满是震惊、懊悔与自责,双唇无声地翕合半晌,这才呐呐地吐出几个字:“师父……您……为何会在这里?”

萧铭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反倒将视线投向身侧的赤王,满是无声的驱赶意味。

赤王从来没有被这般嫌弃过,如今倒是在这师徒二人身上尝了个遍,一时间倒是也不知是该不满还是该新奇。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恶趣味的时候,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便从善如流地退出了屋子,算是给了师徒俩一个安静的“私人”空间。

“你那日被抓走后,我便同样被‘请’来妖族了,只是我不愿配合,所以直到今日才能来看你。”萧铭跨前两步,抓住自家小徒弟的手,皱眉查看着他的伤势。

他可不会天真地认为妖王的人出去了,便不知道他与陆天羽相处时的情况。以妖王的修为,估计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神识监视之下,所以该演的戏还是要继续演的。

“对不起,师父,是我连累您了。”陆天羽咬了咬嘴唇,带着几分哽咽。

“我是你的师父,理应如此。”萧铭皱眉反驳,恨铁不成钢地责备,“怎么短短几日,便将自己搞成现在这幅模样?”

“我不喜欢妖族,讨厌那个血缘上的父亲,如果要我一直在这里呆下去,还不如死了痛快逼婚(军旅)。”陆天羽闷闷地答道,微微偏头,在萧铭不悦的目光中底气十分不足。

“你啊……”萧铭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却也不知该如何继续责备。

陆天羽和萧铭还是不同的。虽然陆天羽小时候性格狠辣、善于隐忍,但自从被萧铭收在身边后,便逐渐褪去了幼年时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的卑微,树立了天之骄子的自尊与傲骨。师长们关爱、同龄人钦佩、少女们爱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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