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安一抬头便对上了那位皇兄的眼睛,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却都清楚分明的看到对方眼睛里千言万语难以描述其一的风起云涌。
“朕的伤一直没有好。”
朱平安嗯了一声,毫无诚意道:“陛下是天子,洪福齐天,些许小伤,早晚无事。”
天启苦笑了一下:“你这口吻倒象高小手。”
他无意中提起这个名字,二人心有灵犀的一齐叹了口气。
大殿内,左右皆被屏退,只有一君一臣面面相觑,天启沉默了好久没有说话。
直到外头打更之声响起,天启才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看了顾昀一眼,含混地说道:“以前的事——委屈你了。”
朱平安惊讶的抬起了头——他可以理解为这是皇上在对自已道歉么?
他心里明镜一样的,皇上既然摆出了高姿态,自已只要客客气气的说句话这事就算是揭过了。
可是他的嘴张了几次,喉头好象塞了块木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启叹了口气:“朕的伤还没有好,这段时间一切政事,都由你来负责。”
朱平安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二人之间再也没无话可说,天启叹了口气,“你退下吧。”
————
朱平安退出大殿的时候,外头已经有人在候着他了。
文震孟一脸的紧张,附在他的耳国低语了几句,朱平安的脸色也随之变化。
“他要见我?”
文震孟点了点头。
几天的功夫,寿康宫好象旧了几十年。
朱平安进来时候,发现地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的浮灰。
宫内椅倒桌翻,狼籍一片,朱平安的视线落在榻上那个清瘦的人影上。
刚过了年,天气冷得滴水成冰。
信王朱由检只穿着单衣,冷得抱成一团不停的打哆嗦。
朱平安叹了口气,向站在他身边一个小太监道:“取床棉被来。”
小太监愣了一下,有些不安道:“殿下,这是陛下的意——”
他的话没有完就被朱平安打断了:“让你拿什么就去拿,陛下那边我自会去说。”
小太监二话没说,转身就跑了。
朱由检低低笑了几声,“二哥来啦?”
朱平安嗯了一声,从地上扶起一把椅子坐下,沉默了一会:“有什么话说吧。”
朱由检冻得嘴唇颤抖,却一直在不停的笑:“我想知道,什么时候给我个痛快?”
朱平安:“以你的智力,这个问题不该问。”
朱由检叹了口说的对,以皇兄的脾性,他不会让我死,也不会让我活。”
朱平安再也忍不住,也站了起来,冷冷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走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朱由检低低的笑了起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朱平安厌恶的看了他一眼,迈步就走。“一切都是你活该,若无野心,安心做一个皇子,你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你知道个屁!”朱由检疯了一样大叫,“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叫声太过凄厉,拿着被跑进来的小太监吓了一跳。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么?”
朱平安本来不想再和他废话,但这一句话让他耐着性子站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预感,今天在朱由检这里,他会知到一些之前从来没有知道过的事。
“我的母亲,只是一个宫女。当年父皇的酒醉一时兴起,这才有了我。而她甚至连抚养我的资格都没有,郁郁而终,死后才得了个淑女的封号,估计现在没有人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了吧。”
朱平安不知道他突然说这些陈年旧事有什么意思,可是朱由检的眼睛里似乎燃起了火光,看得出来他在努力按捺,可是却还是难以压抑激动的心情。
“二哥应该听说过吧,小时候皇兄过得并不如意。”
朱平安漠然截口打断他:“听说连父皇都过得朝不保夕,更何况于你们?你此时冲我诉苦,末免太迟。”
朱由检神色微微变了一下,自顾自道:“因为这一段相同的经历,皇兄继位之后一直对我颇加优渥。”
“从小我就知道一个道理,在这宫里想活下去,我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当个什么不是的皇子,混吃等死;另一条就是——。”
他没有说完,朱平安已经打断了他:“你适合第一条路。”
“第一条路?你让我做一个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可怜虫么?”朱由检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从小到大我天天过的是那种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日子,到大了还要这样继续下去?凭什么我的命要让别人主宰?你知道么——我******晚上睡觉都不敢吹灯,因为我怕一觉过去,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朱平安垂目看着他,眸色冰冷,丝毫不为所动。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来到我的面前,告诉我她可以帮我得到一切,从那一刻我知道机会来了。”
”
一直镇定如恒的朱平安的心忽然抽成了一团,他没去问那个机会是什么,因为他只关心前者。
“你说的那人——是谁?”
“二哥能问出这句话,想必已经见过她了。”
朱由检的这一句话,就象一支钉子,将他死死的钉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
朱平安的额头上快速的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朱由检笑得咬牙切齿,“我真是不服气啊,她为什么放弃了我而选择了你,我那里比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