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顾钦辞二哥,可他并不是顾家的儿子,难道和顾家有什么关系?
谭思凡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得时候薄薄的唇角翘得夸张,大有天真烂漫的意思,“二哥说是,那就是。”
他的样子让若拙觉得反胃,同样是虚与委蛇,沈疏之那张笑脸可比这个谭思凡顺眼多了。
谭思凡骨子里应该是个阴险毒辣的角色,却戴着一张纯洁无邪的面具,戴还不好好戴,非要敲锣打鼓地告诉别人,我戴了面具哦,我心口不一哦。
他好像并不怕别人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那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地伪装?
顾钦辞脱下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简约至极的白色衬衫,衬衫领口依旧绣着与若拙在老城医院时看到的相同的花式,属于欧洲某不知名家族的家徽。衬衫的料子精贵极了,透气性极好,仿佛能隐约看到浅色衣料下结实流畅的肌肉纹理。他宽阔的胸膛,健朗的臂膀,都张扬着雄性的阳刚的气魄,却全部收敛在代表着高等文明的楚楚衣冠之下。
人性,或是兽性,他都能驾驭得得心应手。
这种男人给女人的吸引力近乎是致命的。
他将外套交给侍应,动手松了松领带,望着谭思凡,淡淡扬起嗓音:“不准备开始了?”
“我以为顾二哥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得先适应适应环境。”谭思凡笑道。
“适应环境?”顾钦辞不动声色地抿唇,“思凡,你昨天刚从美国回来,要说适应环境,恐怕你比我更需要。”
“二哥放心,我人虽然在美国,心……可从来没离开过大陆。”
谭思凡意有所指的话,让若拙心里有一根弦猛地被拨响。她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常年穿梭于酒桌应酬间的敏锐嗅觉,让她第一时间感知到了顾钦辞与谭思凡之间非同寻常的交锋。上位者间你来我往、明枪暗箭的套路她再熟悉不过,看来这个谭总,也不是什么善茬。
顾钦辞听罢一笑,并不接招。
这时候,半掩着门扉的内间里,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响。
那响声若拙再熟悉不过,是枪声!
她的心随着声响落定而沉了下去,肩膀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怎么会有枪声?
顾钦辞看似没有任何动作,却不着痕迹地将若拙护在了身后。
黑眸深邃,寒意凛然,他扫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见他神色自若,紧绷的身体这才稍事松懈。想必这枪声是他搞的鬼。
谭思凡将他们的反应纳入眼底,眼中凝起微微的思考,不过很快便又被良善的笑意冲散了,“二嫂别怕,这里没有什么危险,是那屋在试枪而已。”
试枪?
顾钦辞挺直了身体,乌黑如泽的眼眸落在谭思凡身上,深得望不见底,也看不清波澜。灯光衬得他的脸颊越发俊美无俦,棱角分明,张弛有度的侧脸,让若拙联想起《白石郎曲》里形容天神的话: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樊霜推开门走了进来,红色的长礼服拖在地上,裙摆如灵蛇一般随着她的脚步而蜿蜒扭动。她也注意到了顾钦辞的侧脸,眼中浮起一丝惊艳。但很快的,她便收回目光,对谭思凡道:“谭总,东西都准备好了。”
“可以开始了。”谭思凡接过话,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真皮沙发上余留着他落座时下陷的痕迹,正随着他的起身一点点反弹回来、恢复原状。他绕过珀尔修斯的雕像,走到赌桌一边,“二哥,我们今天要不要玩点刺激的?”
顾钦辞冷峻的脸不见任何波动,深沉如月下寒江,他推着若拙的轮椅,缓缓走到赌桌的另一边,“你打算怎么玩?”
两人所站的位置莫名形成了对峙的气场,仿佛下一秒就要掏出真刀真剑,砍个你死我活。
在这张弓拔弩的气氛里,若拙蓦地回忆起两分钟前那一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