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行在。【网首发】
几个御医自太后房中出来,个个面色凝重。
见此情景,李莲英不用问也心下明白,他叹口气,自衣袖中取出一张银票:“诸位辛苦。”
几个御医哪里敢收,还是李莲英一句话:“此乃太后恩赐。”御医们方才收下谢恩。
“太后唤总管进去。”闻听此言,李莲英忙三步并作两步,径直来至慈禧榻前。
只闻太后衰弱的声音响起:“莲英啊,适才在外面与御医们吵什么?”
李莲英不敢隐瞒,道:“回老佛爷,奴才是给御医们赏银。”
慈禧的声音再度响起:“赏银自何而来?”
李莲英回言更是恭谨:“不敢有瞒老佛爷,是奴才的一点私房钱。”
“那为何却说是本宫的恩赐?”
李莲英一个激灵,原来太后早已知晓自己与诸御医之言,然还是有意相询,分明是有试探之意!
然李莲英毕竟久随慈禧,对太后了解之深,天下间无出其右,倒也不慌张,便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财富莫问出处,皆应归属皇家,因此奴才此言却也算不得欺君。”
慈禧的声音带了笑意:“还是你这张嘴能言……”言毕却是一阵咳嗽,“你且陪本宫到园中走走。”
园中清冷,然慈禧太后的精神反见健旺,她忽然转头问李莲英道:“莲英啊,这几日怎不见夔石(王文韶)进来请安?”
王文韶早已病重,一众人等皆知,只是生怕触动太后病情,是以无人敢言,但既然太后问起,李莲英也只好道:“据闻王大人这几日身子骨不适,过得几日或……”
说到这里,忽见慈禧面有戚色,忙就此住口。
却闻慈禧道:“他毕竟也年逾古稀……”随即便叹息一声:“本宫也已七旬了,有道是人过七十古来稀,你说本宫是否要考虑下身后之事了?”
这话可是太重了,吓得李莲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佛爷何出此言,奴才看老佛爷精神尚健……”
慈禧摆一摆手,道:“什么万岁万岁,皆是欺人之语,高宗爷寿至八十九,已是帝王中罕见之高寿,即便是圣祖爷,也未过七旬,可见天数。”
愈到最后,话语愈加凄凉,直吓得李莲英手足无措,汗流浃背。
但就在此时,慈禧语气忽变:“速传隆裕皇后来见我。”
这却是老佛爷的平常语气了,但李莲英更是浑身一颤此时召见娘家侄女,分明是有安排后事之意了,但却不敢相劝,只好应声道:“喳”
太后召见,隆裕皇后自是步履匆匆,见到太后,当即跪倒给太后请安。
慈禧细一端详,却见隆裕面颊似有一道新起之红痕,不由问道:“这伤痕何处而来?”
隆裕更是惊慌,嚅嗫道:“实是妾身匆忙,以致不察。”
虽是回了话,却未交待清楚,李莲英忙在一旁道:“回老佛爷,实在是奴才之失,未能帮皇后引路,以致于被树枝挂伤。”
慈禧忽然暴怒:“是那株树木敢如此无礼,且将其枝杈全部砍去。”
太后懿旨一下,那棵小树登时遭劫,众人一起下手,不消一刻,已是将枝桠剪除干净。
“老佛爷息怒,实在是妾身自己不小心……”隆裕已不知如何是好。
就算是最能揣摩慈禧心思的李莲英也有些诧异尽自慈禧有喜怒无常之时,但那都是有因,此番缘何会对一棵小树大动肝火。
慈禧直视着她这个娘家侄女:“你要记住,对伤你碍你之人务须狠下心肠。”
随即目光转向那棵小树,忽然叹了口气,道:“以你之柔弱,本不该承此重担,然眼下再无第二人可负此重托,若本宫将此树赐你,难保你不会被枝杈所伤,唯有本宫先行为你剪去枝桠,方可护得你周全。”
“老佛爷……”隆裕眼泪在眶里打转,尽管这番话他还不尽明了,然这个娘家姑姑对自己的爱护之心却是至诚,然在慈禧严威之下,便是感激的话语也不敢说。
“为何还有一枝未除!”慈禧忽然又怒。
李莲英忙道:“回老佛爷,此树有些奇怪,剩下此枝粗逾主干,恐已为此树之根本,若剪去只怕此树不活。”
慈禧目中一寒,随即转黯,喃喃自语道:“枝干胜主干,若是强行剪去便连主干也不活么?”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忽然又自慈禧口中喷出,左右两个宫女花容失色,搀扶的手臂上忙加了一把劲,李莲英更是亲身抢上,先抢过随行宫女手中之坐垫,铺在旁侧一石凳上,随后便指挥搀扶太后之宫女,小心将太后扶住坐定,自己转至太后身后,轻轻捶背,同时喝道:“还不速传太医”
慈禧忽然摆摆手,随即目视身旁,隆裕尚自手足无措间,还是李莲英急吼道:“茶”
执茶宫女忙上前一步,双手敬上,慈禧手一抖,居然洒出几滴茶水来,直吓得那宫女语无伦次:“奴婢该死……”
几口茶水入喉,慈禧忽然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尽自神色间依旧疲倦,然精神却也好了许多,她看看隆裕皇后,又看看李莲英,忽然提高声音道:“传旨给直隶总督袁世凯,令其即刻启程至此,随扈择日返京;再诏令庆亲王奕,速至保定府预备接驾,本宫将在保定府驻跸数日。”
李莲英心知肚明,太后在保驻跸分明是要见国师,是以还将素与国师交厚的奕传至保定,但太后不明言他也不敢言他,甚至不敢再向深里想,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