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士兵们再次把宰相府大门围起来时,柳家上下如临大敌,甚至都准备好了灭火的水。
然而柳闻浪第一眼看到的却是珍萝,她高高坐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上,身上滚金边的红色玫瑰刺绣曲裾锦袍,在马背上披开,让她好像一团烈烈燃烧的火焰。双眉斜飞入鬓,凤目媚眼如丝,她看向哪里哪里好似就要被融化掉。
最后,珍萝的目光放到了他身上,局促和躁动就从他身体里不受控制地钻出来。他拿眼轻轻与之对视了一下,就不由自主地朝珍萝走了过去。
珍萝的唇角勾起一个魅惑的弧度,看到柳闻浪伸出手来并没有动弹,而是露出一个为难的神情说:“太高了。”
柳闻浪看着马镫底下放着的板凳,心中犯嘀咕,有凳子还嫌高,那是要怎样?
珍萝知道不提醒是不行的,张口还是三个字:“劳烦你。”
柳闻浪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是让他亲自来当垫脚的板凳!他可是堂堂的户部侍郎,宰相的嫡孙,柳家的大少爷啊!
他的腰弯不下去,而珍萝也不催他,坐在马上岿然不动,变成了一尊美艳至极的塑像。
这么僵持下去,只怕马腿都站断了也没结果。柳闻浪抬头四下看了看,周大将军等人寒光闪闪的利刃就映入他的眼帘,片刻之后,他像要憋气入水一样,脸涨得通红,腰慢慢地弯了。
珍萝一笑,双脚落到了柳闻浪的背上,生生把他踩得单膝下跪,不得不拿双手撑着地面。然而半跪的姿势离地面还是挺高,珍萝的身子晃了晃,柳闻浪就听到了拔刀的声音,只得双膝跪地,摆了个狗吃屎的造型。
珍萝顺利地下了马,一句话不说,让雕云扶着手臂,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宰相府大门。
所有在场的柳家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可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甚至珍萝走了半天了都没人去扶柳闻浪。
周大将军带着士兵走了,这堆木头人才敢活过来。
此刻珍萝正向老宰相的书斋走去,以前没必要接触这位老祖宗,可现在不同了。柳闻浪是马前卒,他就是运筹帷幄的老将。
云鹤斋,起了个颇有隐士格调的名,但实际上为了权势无所不用其极。珍萝嘴里溢出一个冷笑,抬脚走了进去。
柳宰相正坐在宽大的圈椅里,双目微闭,瘦削的身躯被上等绸缎包裹着,却还是难掩苍老。
“宰相大人好兴致,请恕珍萝打扰了。”珍萝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在最近的一张椅子里坐了下来,笑眯眯地打量上首的老者。
隔了好一阵子,宰相才像是刚醒来一样,用沙哑的嗓音说:“来人,拿磕头的蒲团来。”
蒲团放在了大厅中央,然后老宰相又跟睡着了一样没反应了。珍萝淡淡笑了笑,正经八百地说:“宰相大人可是睡着了?来人,快把宰相大人唤醒,这先君臣后父子,过场还是要走的。”
老宰相浑浊的三角眼登时睁得好像两个牛铃,而珍萝还巧笑倩兮地朝他点头。
她要老宰相先给她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