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长欢府人气不怎么旺,也许是竺邺对府中人管理得严格了些,下人们都是遵规守矩的。( 里总有的嚼舌根事件,在长欢府根本没有立足之地,使得我也没有了发展八卦的机会。
邵玚的到来给府里带了点人情味,虽然这个可怜的孩子无法向大家言说心里的苦楚,他对每个仆人都礼让三分的行为却让我觉得十分暖心。
邵玚是个很有发展潜力的孩子,回了长欢府后一番梳洗,再换上一身鸭卵青的衣衫,仔细一看,眉毛眼睛什么的长得都挺精致,只怕再过三四年的时间长开了就是个祸国倾城的俊男子。
我把他安排在了和我的寝殿仅一墙之隔,和竺邺的竹苑仅两墙之隔的流云轩,这样他无聊了可以过来找我,我也方便时时照顾他。皆大欢喜。
是夜,我把他留在正殿用晚膳,看他瘦得令人心疼,不自觉给他多夹了些粉蒸肉,没想到他愣愣地看着碗里粉嫩粉嫩的肉,一双眼睛眨巴几下,滑下两行泪来。
我莫名其妙地给他抹泪,以为他不吃粉蒸肉,正讪讪地准备夹回来。他却在桌上写下一行水字:公主,您很像我的亲姐姐,以前,她常常下厨给我做菜,也是像这样夹在我碗里,让我多吃点……
写到此,他眼圈红了许多,泪也像掉了线的珍珠粒粒滚落,在衣衫上留了几圈水印。
我看得一阵难过,问道:“那你姐姐呢?要不要我把她接来与你同住?”
他止住泪,看着屋顶的五彩绘图,一窝秋海棠依偎在一起,好像十分神往。许久,艰难地写下:姐姐她说她会在天上看着我,公主信吗?
我的心微颤。
半晌,摸着他的头,缓缓扯出一抹笑来,道:“我当然信。”拿手帕给他擦干泪,“你姐姐对你那样好,她自然会说到做到,所以看到你在街口受冻挨饿才会不忍,让我来接你到府上住啊。否则我平日都不出府,怎的今日会去到那里救下你呢?”这话说得违心,我怎可能平日不出府。
他的睫毛在灯火下泛出古铜的色彩,晶晶亮地惹人怜惜。听了这话,他看着我,半信半疑,好像做了最大的肯定,最后,慢慢化开一抹笑来,纯真干净。
没有再说甚,抹净桌上的水渍,他竖起筷子,也夹了一块粉蒸肉给我。
我笑着咽了。
第二日清晨,晨光缤纷。
青柚卷帘时和我闲唠,说竺邺叫人去外面给邵玚做了好些衣物,从大氅袄子到内里换洗的里衣里裤一样不少。下人们哆嗦着抬了一整箱进府,又哆嗦着抬进了流云轩,把邵玚都看傻了,这小家伙从未有过一下子添置那么多新衣服的经历,激动得快在箱子里抱着衣服睡了。
我稍一挑眉,竺邺倒是挺有心的。
长欢府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况且购些衣物也并非什么大钱,我当然不会心痛牵制肉痛。至于拿那堆黄金给翠春楼让单滢留在那里卖艺的事,我面上慷慨暗地里肯定有些心头滴血的,人之常情嘛,也不算稀奇。
今日照旧慷慨。
大清早把钱交给了青聆,让她委屈委屈再跑一趟青lou,把钱亲自交给那个想想就肚子疼的老鸠才安心。
却不想今日万事皆不如意。任青聆如何将这事做得隐秘,交钱后到底有人好奇谁有这样大手笔,把搜索线延伸到长欢府,对我审视一番后,分析并做出结论:长欢三公主身份贵重眼光极高,普通男子皆入不得眼,于是某日邂逅翠春楼的艺女,高价包养其在楼中。
本公主花了黄金白白得了个磨镜的称号,真是大有出息。
据某个小道消息称,东城大将军的儿子本来明早上要去父皇跟前向我提亲来着,这消息一传开,似乎没声儿了。
“公主,二公主来了。”门口青聆道。
我放下手中把玩的玉笛,刚从塌上起身,媗乐就夹着一缕清风进来了:“龙父皇和皇兄怎的都这样偏心?我的长欣殿没你这里漂亮就罢了,偏皇兄叫了马车送你四十两黄金到府前,我就没有。”
她语气娇嗔,倒是没有羡慕的意味。一屁股坐在圆桌前,捏了个杯子喝茶润喉。
我哭笑不得地望着她,“什么五十两黄金,我这里可一分都没收到。父皇也不至偏心到委屈皇姐你,长欣府定是和我这里相差无几的。你别说来唬我,以为我没去过长欣府就好糊弄?”
她放下杯子嘿嘿笑了一声:“就知道逗不了你,龙父皇就算把长欢府修成燕宫我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大不了我赖在这里和你住罢。可皇兄给你五十两黄金确有其事,估计是他掀了整个东宫才搜来给你的,我可没骗你……”
“公主!太子殿下命人给你送了箱黄金来,说给你零用……”青柚脸红扑扑地从外面跑进来,看见媗乐,声音顿时卡在了喉咙口,眼神一个劲地往我这里瞟。
我愕然,才拿了给青lou的黄金转眼钱又回来了,皇兄是我肚里的蛔虫?竟这样善解人意。
面上淡定:“叫他们分成两份,一份拿去给竺邺安排,另一份抬去长欣府,给皇姐。”心里默数着一,二,三。
果然,最后一个数才在心里落音,便听媗乐道:“刚刚是说笑呢,我不存心要和你分钱,怎的今日这样客气。你早间拿了这样多金子去青lou里要人,皇兄给的这些分给了我,你不亏了?”
我一口茶呛得鼻子发酸:“皇姐你这事都知道?”
她瞪了我一眼:“你当我是大门不出的深闺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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