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正反问:“我也好奇,你拖延这时间,又能得到什么呢?”
“我在等将军。”安若晨答。“你知道的。”
“我知道将军不可能来。那信鸽死了,方管事派出的人死了。你在将军府派的人也被截回了。传令兵的消息也回去了,也许将军这会儿正听传令兵报事呢。”
“另一个传令兵吗?将军会疑惑原来那个呢。”
“不会。传令兵路途劳累,回程是另一人报信是很正常的安排。”卢正镇定地看着安若晨:“所以将军不会来,等他得到中兰城出大变故的消息时,姑娘已经在安全的地方睡大觉了。”
安若晨不说话。
卢正等着她,等了许久,她还是不说话。
最后是卢正没忍住,他看了看姚昆,再看看安若晨:“无论耗多久,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不想伤了你,姑娘。姚大人气数已尽,你帮他什么好处都得不到。他甚至会拖累将军。他谋反,他伤了白大人,将军不可能护他。将军护着他,将军也会背上谋反的罪名。姑娘希望这样?姑娘想害了将军?”
姚昆听得心里恨极,好你个卢正,竟然这般狡猾,竟挑安若晨最在意的软肋说事。
安若晨还是不说话,她看着卢正,眼神里一丝软化犹豫的意思都没有。
卢正只得又道:“你们没了体力,根本撑不了多久。我如今也是怕姚大人误伤了姑娘才没有动手。但过了一会,只怕姚大人会累得剑都拿不动了,到那时,结果还不是一样?不如现在便痛痛快快的,大人与姑娘都不必受累。”
“我乐意受这累,我乐意耗着。”安若晨开口,“此时,此刻,我仍活着。”她鼓励着自己,也鼓励姚昆。“卢护卫,我的事你既是清楚,你想想,我哪一次放弃过?哪一次不是撑到最后?”
“何必?”卢正语气讥讽。“结果已定,又何必嘴硬。”
安若晨咬咬牙,她确是嘴硬,但她不能放弃,绝不放弃。“从前,我也以为是死定了。但我没放弃,我拼到最后一刻,然后我见到了将军……”
卢正大声喝断她,这女人是疯魔了吗!“没有将军!不会有人来救你们!”
“们”字刚出口,就听得“嗖”的一声响空声响,一个弓箭手“啊”的一声惨叫从藏身的树上摔了下来。
卢正大惊失色,只这一刹那,身后左侧的林中忽地冒出一队骑兵,竟然如此悄无声息,他们的注意力全在安若晨身上,竟是未曾注意到周围。也定是这队骑兵先打探好了情况,悄声掩了过来。
所有的事只一刹那间便发生了。
树上的弓箭手惨叫倒地,更多的箭射来,卢正身边数人均中箭倒地。大家反应过来,挥舞刀剑拨挡。卫兵首领大声叫喊:“放箭!退后!”
但卢正知道,来不及了。
因为竟然没有箭是射向他的,对方要留他一命。而他没有听到有人叫喊指令,骑兵队居然能如此安静便将他们包围,这么训练有素,他所知只有一个人能办到。
一匹战马如箭般冲了过来,从卢正头上跃了过去,马上之人长刀一挥,一刀砍掉了卫兵首领的脑袋。他回身,反身一刀,刀尖挑起一个弓箭手,将他抛向安若晨的方向,正好撞开一名欲趁乱砍向姚昆和安若晨的卫兵。马儿与他配合得当,转身一脚,后蹄踹飞一名冲上来的卫兵,然后撒开蹄冲向安若晨。
卢正转身便跑,丝毫不敢恋战,他根本不用仔细看那人是谁,那人也未将他看在眼里。
龙腾,龙大,龙将军。
“我在等将军。”他想着安若晨的话。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安若晨的心里也在狂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那个战马上的高大男人。
“从前,我也以为是死定了。但我没放弃,我拼到最后一刻,然后我见到了将军……”
她的眼眶发热。“如今这一次,也是一样的。”
姚昆吓得顾不上周围还很凶险,赶紧把剑一丢,大叫:“我没有要杀安姑娘的意思。”
龙大没理会他。他驾着马,围着安若晨在跑,他的大刀挥舞,他的眼神凌厉,如风的马蹄声声,步伐轻快稳健,有如舞蹈。龙大砍倒一个又一个围攻安若晨的卫兵。卫兵们往后退,再往后退,他们发现退无可退,骑兵队已经将他们包围。卫兵们赶紧丢下了武器,跪下,双掌抱头。
卢正没跑出多远,还未能上马,两把大刀便已架到他脖子。另两个骑兵跳下马来,将卢正绑上。
龙大骑着马围着安若晨转着圈,直到所有卫兵都跪下了,直到每一处都确定安全了。
安若晨看着他,想起她学骑马的那会,龙大也似这般,在她身边转着,还问她“你学会了吗”。
“将军。”
龙大御马到她面前,低头看她。
她仰头,也看着他。
然后他向她伸出了手。
安若晨忍着泪,将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