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微笑起来:“师父放心吧。他要明天才能回来,就算这些话被他听到了,也不要紧,他信我,胜过信我自己,但凡我说几句迫于无奈,出于潭深镇的压力,和对家人的要挟,他总会相信。”
是啊,菖蒲看人看的真准。
程恪却意外的想笑。
棺材出生的孩子,就是这样吧?怎么会得到半点真心?这是天生的孤独命。
他是克死母亲的人,跟罗家村的孩子说的一样,“应有此报”。
他迈开修长的腿想出去,这些话,不听也罢。
可是偏偏脚下发软,一个踉跄,嗓子也泛起了熟悉的腥甜味道----血。
眼前发黑,他伸手撑住了柱子,我这才看见,斗篷下面的衣服,渗出来了鲜红的痕迹。
我的心揪了起来,眼看着他的血一滴一滴,落在了房檐下面的雪里。
我想搀扶他,想抱着他,想救他……可是这只是以前发生的事情,我根本无能为力……
程恪却只觉得,以前怎么没发现,血和雪相映成辉,红红白白,真好看。
可惜他眼前发黑,并不能再看清楚。
世界在他的漂亮的桃花大眼里面旋转起来,他浓重的睫毛一颤,合上了。
而适时,耳畔传来了门被打开的声音,还有菖蒲一声惊叫:“程恪!”
“不能让他死……”是菖蒲师父那个决然的声音:“计划不能断在这一步!”
那些声音十分遥远,像是山另一侧,空谷的回音,悠悠的撞击在了他心上。
不能让他死……程恪知道为了什么。
我的心像是被锋利的刀子割着,一下比一下疼。
他为什么总是冷若冰霜,拒人千里我早知道,可是这种伤,谁受得了?
他硬是撑过来了。
再次睁开眼睛,身边是一袭红衣的菖蒲,绝美的面孔含着浅笑:“总算醒了。”
魏浅承也坐在了程恪身边,伸出了修长的手只管往炭炉子上面烤:“赶巧我不在,要不是菖蒲,你就死了。”
死了也不错。
程恪望着天花板,薄唇勾了一个凉凉的笑。
活下去,真的还会有好事发生吗?
他头一次,对这句话产生了怀疑。
眼前,此时金星乱窜,像极了那漫山遍野的萤火虫。
萤火虫不好抓,但是为了看她笑,总是值得,可是现今看看……是自己可笑,她才会笑吧?
魏浅承跟个孩子一样,见程恪失神,用被炭火烤热了的手捂在了程恪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暖和吗?”
程恪没答话。
“他不爱说话。”菖蒲那白皙柔嫩的手正在搅动一碗药:“让他静养,别闹。”
魏浅承将手缩回来,倒是转而去暖菖蒲的脸。
菖蒲微微一笑,顺势在魏浅承的手上拍了拍。
那个样子……真恩爱。
魏浅承满足的侧头,红唇弯弯,露出了虎牙来:“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死的,你可以,跟我长生。”
长生……太可怕,不敢想,程恪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应该活下去吗?
没有人真正的需要他呀。
菖蒲的笑还是那样美丽,让他甚至希望那些话,不过是一场濒死的梦境。
可惜并不是这样的。
“程恪……”等魏浅承走了,菖蒲的樱唇缓缓的将碗里面的药给吹了吹,舀起来搁在程恪的薄唇边,柔柔的说道:“你不能死,你的命,是我的。”
所以,你要的时候,就得还给你?
程恪心里什么都明白。
当年狐狸毛大衣带来的那个虚假的温暖再一次的浮上了他的心头。
“谁对你好,你也要对人家好。”隔了久远的年月,已经记不清父亲那张谆谆教诲自己的脸庞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种好处,绝不能欠。”
好,这条命是菖蒲捡回来的,送给她也没关系。
就这样吧。践约。
我这就明白了,为什么程恪被菖蒲这样的利用,还是肯帮她的忙。
原来,是无意之中,白白的欠了一条命。
他之所以犹豫……是为了魏浅承?他潜意识里,会觉得,自己伤了魏浅承,而且伤的无法挽回。
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手上一凉,是程恪握住了我的手。
眼前一下子又变回了玄阴地上的秋色,和程恪那张并没有表情的脸。
“所以……”我微微有点发愣:“你要用命去还?”
“反正,没想活下去,”程恪说道:“你要是我,能有什么爱,能有什么恨?”
我哪里还能知道什么爱什么恨,我只是会心疼。
那个孤寂的程恪,我想照顾。
程恪总是被人利用,而魏浅承……总是被人背叛。
我知道程恪当时的犹豫:“那……你帮着菖蒲抢长生……只有魏浅承自己还蒙在鼓里?”
“魏浅承是个什么人?”程恪唇边一个凉凉的笑:“之后的记忆又断裂了,我忘记了我当时是怎么下定决心去帮菖蒲背叛魏浅承,但是……你觉得,他看不出来?只是……看出来也不愿接受罢了。”
看出来也不愿意接受,对,魏浅承就是这种人。
他宁愿不信。
我也就明白了,魏浅承之所以想找一个替身,是因为他喜欢菖蒲的陪伴,却要不起菖蒲的心。
那像是一把棉絮里面的刀一样,在你最放松警惕的时候,深深的插进去,防不胜防。
忽然觉得……魏浅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