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轻转,沫瑾转而看向赵言,只见她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
显然,她也从自个儿的脸色中看出了一些什么,那满脸的忧色,让沫瑾越发的忐忑起来。
只是,人家都已经寻上门来了,她似乎也没法子再避了,便对着赵言说了一声:“我去去便回。”
说罢,沫瑾从柜台后绕了出来,步履沉缓地走向女子。
“沫瑾。”临到将要出门时,赵言在身后叫了她一声。
沫瑾回头,见赵言仍站于原地,只是用忧虑的眸色望着她,脸上浓浓的哀愁却叫她心头不由一暖。
身旁有关心自己的人,真好。
她冲着赵言点点头,回头随着女子出了店门。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车架旁站着一个男子,束手垂头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听到脚步声才回头扫了她们一眼,默默地搬下了踏脚凳。
女子伸出手,沫瑾将手放入她的掌中,借力踩着踏脚凳上了车架,而后弯腰钻进了车厢。
前途未知,说不担心,说不怕那都是骗人的,只是,事到如今,无论她如何解释,都无法摆脱她还活着的事实,他们要的不过是一个结果,而非是其中的是非曲直。
那女子也钻进了车厢,只是坐在一侧,而后垂下眉眼,如老僧入定般不声不响地坐着。
车厢里闷得能憋死人,沫瑾数次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张却苦恼地发现,与她之间,自个儿还真不知说什么好。
往昔,她们也算是有点头之交,彼时见过数面,不算熟,但也绝不算陌生,只是没想到待再见面时,彼此间的身份竟变得如此尴尬。
压抑地坐着,一颗心不时的起伏上下,沾不到地儿,沫瑾缩在袖子里的双手十指不停的绞动着,似要将手指都拧碎重新装一遍似的。
提着一颗心,也不知过了多久,沫瑾听到外头“吁”的一声,马车随即一顿,而后停了下来,她身子未动,眼角的余光看向一旁的女子,她仍是方才的模样,也不敢随意撩起车帘子探看,沉气继续坐着。
须臾,马车又动了起来,而沫瑾的心愈发的紧张起来,此时,马车应该是已经进宫了吧。
呼吸,亦变得急促起来。
马车又行了片刻,再次停下,沫瑾正猜想着已到了何处之时,一旁的女子忽然动了起来,从身旁侧拿出了一个带着纱缦的帷帽,转手递给了她:“戴上吧。”
沫瑾打量了她一眼,无声的接过戴上。
她将将戴好帷帽,女子已挑起了帘子,弯腰先行钻出了车厢。
沫瑾深吸了口气,这才跟着钻了出去。
下了马车,她抬头,透过纱缦依稀看到了熟悉的场景。
原来,她已到了宫内通往安宁宫的一条小道上。
马车放下两人,便慢慢顺着小道继续往前驶去,而女子转身,敲响了一旁的小门。
须臾,便有人应门,而后两扇小宫门开了左侧的一扇,一个太监探出头来,看到沫瑾跟前的女子,笑眯眯地说道:“容儿姐姐回来了。”
女子点点头,太监退开了身,将门打开。
被唤作容儿的女子轻提了裙摆,提步迈过了半膝高的门槛。沫瑾紧随其后,一手轻扶着帷帽,一手提着罗裙,侧身提步进了门。
顺着蜿蜒地小径,穿行于绿树成萌的花园内,小道两侧花团锦簇,一看便知平日里打理园子的花匠有多么的用心。
只可惜,此时真不是赏景观花的好时候,否则,她还真想停下来好好走走看看,顺道回去也好同赵言说说,日后她打理起园子来那应是更加的得心应手了。
沿着小径行了片刻,慢慢地,四周的场景变得熟悉,连同着记忆中的景致,慢慢地重叠,渐渐变得鲜明起来。
这里,她曾无数次的踏步而行,欢笑喜怒之间,留下了太多的记忆。
而今再次踏足,却已恍如隔世,她已非瑾良娣,里头的那位与她亦再无关联。
沫瑾恍惚间随容儿进了殿内,闻到熟悉的香味,那股子的静谧悠远的意味,又复回到脑海之中,渐渐舒缓了她心头些许的紧张。
“太后,人带来了。”
站于门殿之外,沫瑾听到容儿执手弯腰轻声说道。
良久,从屋里头传来一道声音,却不是太后的:“进来。”
听声音很年轻,想来应是太后身旁之人。
正想着,容儿已挑起了帘子,略弯腰身过了门,而后继续挑着帘子静待着沫瑾。
伸手,解开颈间的系绳,沫瑾取下了帷帽拿在手中,这才弯腰而入,将将要收回另一条腿进门,便感受以身后的帘子重重地垂落。
随即,容儿将她手中的帷帽取走,转身隐入了偏厅。
沫瑾抬头,看向上方正倾身侧躺在弥勒榻上的人,看到她抬头,浑浊的双眸似有一丝光亮闪过,快得沫瑾抓都抓不住。
缓缓上前了几步,罗裙轻提,沫瑾徐徐拜倒在地,压着嗓子轻声道:“民女苏沫瑾拜见太后,愿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的声音在殿内轻薄的回荡,而后散去,然太后却不曾出声,顿时,沫瑾又觉得殿内的气息压抑起来。
如今她埋着头,也不知太后是何脸色,天晓得她是否会一怒之下命人将她拖出去弄死了,一颗心上窜下跳的就跟揣了只猴儿似的。
“你觉着哀家被你们这几个孩子闹腾的还能长寿的起来,千岁是说笑的,能不能活上百岁,还得看你们替不替哀家省心。”
良久,太后才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