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白被领着走了许久,他没想到再见到汤然时,会颠覆他所有的想象。
一朵轻飘而袅娜的云,自门口缓缓地飘了出来。
不,其实不是一朵云,而是一个身形纤细婀娜的女子,素颜素衣,走路的姿态如少女一样轻柔,如柳枝在风中轻拂的模样,动人至极。
那一刹那,幼白决计没想到之前妆容夸张吓人的人会有这般模样,装扮简素,相貌甚美,但最为吸引人的,是她举手投足间那种姿态,让所有看见的人不必看见她的容貌,便觉得她一举手一投足都是一种赏心悦目的风景,忍不住赞叹起来。
幼白一时也愣了下,心想,还真有点当初京都第一美人之誉的模子了。
只是这样的美人,却是满脸哀戚,深怀心事。
汤然根本没有多看他就匆匆飘远了,幼白再度肯定了内心的揣测,这样的美人儿甘锁于深庭不为人识……唯有情一字而。
从汤然出来的门进去是宽敞的外堂,不及细看堂上高悬的匾额,便被疾步引入后堂。
坐在那里的人,从幼白这个角度看不见脸,只隔着琉璃珠帘的流苏和镂空的屏风孔洞,看见他正端着秘色瓷茶碟。
幼白细眯了眼,透过正中细密的孔洞能看见他的手,青碧的茶碟衬得那白皙的手如春水映梨花,骨节匀称,曲线优美,真真儿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无形而无觉的幼白拢在袖内的手蜷了起来,五指紧挨,自己的掌心、手背、手指……数不清的伤和疤。
“还不进来,茶都凉了。”不耐烦的声音打破沉寂,声音的主人重重的放下茶盏。
幼白一听这话脸色微有茫然,脚自发自动的绕过阻碍步入内室。
安少霂看见幼白的第一眼就不自觉的紧抿住薄唇。
都忘了有多久,他曾一度期盼着有朝一日,两人见面时如何如何的场景。
齐世子安少霂,虽远离朝廷,不在京都,却是本朝皇室贵族之中极负盛名的人物,而在当下岭南更是无人企及的男儿,一曰其身份尊贵无匹,二曰其貌俊美非常。
可谁知道传闻中繁华顶端的人,曾也羡慕嫉妒过。
安少霂微抬了下手,将斟满的茶水杯子放在对面桌几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灼灼的盯着幼白。
幼白垂下眼睫,收敛起最初的警觉,轻移几步,入座,饮茶。
安少霂望着眼前的人,他平淡地问:“你还记得十二年前在椿林宫苑上春日诗会吗?”
幼白长睫眨动的厉害,脑中迅速闪过一些凌乱却清晰的影像,可最后关于眼前这位的却什么也没有扑捉到。
“你不记得。”
很快,安少霂就从他的眼神里得出了判断,如此,再开口声音沉了,神情也冷。
幼白微微苦笑,面上却云淡风轻,“如今,我姓安,字幼白。”
“姓安?”安少霂冷笑,他绝对不会承诺自己是因为当年争锋落败,而对方从未记得自己,自己却一直耿耿于怀而迁怒,“安乃皇姓,皇室宗谱上至太祖太宗,下至当今皇太孙,数百名儿,可要我倒叙顺唱一遍?然后找出你的姓氏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