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夏夜总是能将浮躁的心情安抚下来,靠在阳台边,楚杨眯着眼望着小区附近那条最繁华的街市,眼神迷离,远处喧嚣声好像将他心中挖空了一块,突然间觉得有点孤独。
烟蒂在指间渐渐燃烧最后熄灭,他掏出戒指盒,看着那枚轻的连重量都感觉不到,却花费了他三个月工资的钻戒。
当时为什么决定买呢?
好像是不知怎么的,突然间有向一个人许下一生承诺的冲动。
多少天了?快一周了吧。
以前两个人工作繁忙时,一周不联系也不觉得如何,如今竟然有了漫长的错觉。
她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有没有准时吃饭?
和谁在一起?
有没有想起过自己?
拇指与食指捏着那枚戒指,在指腹间搓了搓,米粒般大小的碎钻反射着客厅里的白炽灯光,楚杨鬼使神差的将手往阳台外伸去。
他在想,要是他将这枚戒指就这么扔下去,是否有一天会有人捡拾到,连同他那被视作与戒指一般轻重的承诺。
“你在干什么?”
“啊!”身后响起的声音将楚杨拽回现实世界,手指一松,他猛地跳起来往前扑去,慌乱的在半空中抓了好几下,才险险的将戒指捞住。
戒指代表的含义终究比不上其本身价值,这要是失手掉下去,楚杨可不保证自己会不会跟着跳下去。
“没什么刚楼下大爷跟我打招呼呢。”楚杨赶紧将戒指揣回口袋,转过身来,然后就看着□□着上身,浑身水汽的男人愣了下。
棕褐色的湿发被擦得乱七八糟,露出了总是盖住的额头,将介于大男孩与男人之间的,成熟中略带青涩的五官完全露了出来,长久进行极限运动的身体异常强壮,每一寸肌肤散发着属于少年人的青春活力,却每一块肌肉都蓄满了远超于常人的爆发力,不显累赘做作,那是真的经过千锤百炼而成的艺术品。
他没有穿楚杨准备的上衣,只松松垮垮的套了件五分大裤衩,清晰可见的六块腹肌下面是毫不遮掩的人鱼线,一双小腿紧绷笔直,形状非常好看。
但是比脚上那双严重影响审美观的屎黄色人字拖比较起来,赵司晨身上的伤疤更让楚杨不敢直视。
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大大小小的疤痕横竖交错的遍布全身每一处,有些颜色浅淡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有些则呈现红褐色,显然刚刚受伤不久还未痊愈,露出里面新长出来的嫩肉。
楚杨脸色一变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厉声喝道:“你怎么把绷带撕了?”
赵司晨瞥了一眼胳膊上被水泡的发白的,并未愈合的伤口。
伤口边缘平滑狭长,就像用什么锋锐的利器割伤,在医院躺了几天,已经痊愈大半。
洗澡的时候他嫌弃绷带碍事,直接撕了。
看了一眼身边一脸怒气的男人,赵司晨面无表情道:“包扎手艺太烂了,要不你帮我重新包过。”
楚杨噎了半天,只得去哪药箱重新包扎,并且逼着他穿上一件开襟衬衣。
家里只有消毒水跟一些纱布绷带,楚杨后知后觉这人一身的伤疤吓死人,再多这么一道也不可能伤口感染或者流血过多,也就简单处理了一下。
发丝滴着水珠,顺着胸膛滑落,赵司晨斜眼盯着男人额前细碎的发,突然似笑非笑道:“这里是五楼,大晚上的大爷眼神可真不错。”
楚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收拾药箱,随意道:“现在的老年人不容小觑,上回去公园看着两个八十岁老大爷表演胸口碎大石,把我的吓得不轻。你以后要是有机会肯定能碰上。”
他正要起身去放东西,却手腕被抓住。
身上再没有了白日的冰冷阴郁,赵司晨就像换了一个人,脖子上挂着毛巾,微微歪着脑袋,看着楚杨,神态有几分慵懒倦怠,“你打算饿死我吗?”
“哈!哦哦,抱歉抱歉,”楚杨这才想起来还没给大外甥喂食,可自己也刚洗过澡不愿再爬楼下去买,“我记得冰箱里还剩点面条和鸡蛋,要不晚上就吃鸡蛋面凑合一下,明天再带你出去吃顿好的。”
楚杨拍了拍大外甥的胳膊示意他松手,但大外甥依旧抓着不放,一双异色眼瞳在灯光下似有流光划过,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却没来由的让楚杨神经绷直。
就在他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赵司晨将他的胳膊松开,用毛巾揉搓着头发,就像没事人一样转过头去,“吹风机。”
“额哦,等一下。”楚杨去拿吹风机,走进洗手间直到看见镜子里的人才回过神来。
镜子里人刚刚洗过澡一身清爽,但依旧遮掩不了那一脸的失魂落魄,就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还有那隐隐泛红的眼眶,无处不在彰显现在的他到底有多么的丢人现眼。
楚杨脱力得撑着洗手台,恨不得钻进马桶里。
赵司晨刚刚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怎么可能会没看到就放在洗手池旁边架子上的吹风机。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赵司晨垂着头,单手掩面,毛巾盖在头顶,持续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阴影下指缝间露出的那只湛蓝色的眼睛散发着慑人的冷芒。
直到听到洗手间的人出来的动静,他才直起了身体,继续擦拭着头发。
“给。”楚杨将吹风机递给他,什么也没再说转身进了厨房。
楚杨进了厨房,赵司晨将头发吹得半干便关掉了电源,而后打量这套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