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内,皇后在会客的伊兰殿接见了明琅。伊兰殿内,明珠玉器,古玩字画,无一不是上等精品,这也证实了明琅的猜测,皇后远非世人所想的那般不受宇文曌的器重。或许,比起妻子,她更似一个衷心的谋臣。
皇后已换下厚重的墨蓝色翟衣,只穿一件鹅黄色蜀锦宫裙,发髻斜斜地挽在脑后,用一支赤金海棠簪子固定,看上去简约大方,平易近人。
明琅和宇文冰给她见了礼,她却是强撑着起身,握住宇文冰的手,温婉地笑道:“皇姐何须如此客气?难道是跟我生分了么?”
宇文冰心道,你先挑拨我和沐文昊的关系在先,企图谋害我儿子在后,我不跟你生分才怪?
大殿上,皇后虽只寥寥数语,但每一句都起了关键性的转折作用,宇文冰不是傻子,焉能不察?
她状似无意地抽回手,不回答皇后的话,只皮笑肉不笑道:“皇后不是叫本宫的轩儿来挑选玉如意的么?东西在哪儿?快些挑了,本宫好带轩儿去逛逛京都的十大街八大铺,买些好的料子给奕儿做衫。”
京都的大街是何等繁华模样,皇后都快要忘记了,她是北凉身份最尊贵的女人,可也是最不自由的女人。
明琅暗笑,这未来婆婆挤兑人的本事倒是不差。
皇后的心底微涩,笑容却一如既往的和蔼:“薇儿,把玉如意拿出来。”
“是。”薇女官走进内室,不多时,端着一个正红色铺了白丝巾的托盘出来了,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三只玉如意,不论做工还是质地,当属中间那支半透明的冰种玉如意最让人惊叹,它采用极品天然冰彩玉髓所制,乍一看去,像老天爷精雕细琢的寒冰,偏它触感温良,入手即暖。与它相比,旁侧的和田白玉如意以及翡翠玉如意就黯然失色了。
长公主拿起冰种玉如意,满意一笑:“好了,就它吧!”
明琅挑了挑眉,她其实打算挑那最不起眼的翡翠玉如意的,太美好的东西拿着容易烫手。
薇儿放下托盘,取了锦盒把玉如意装好,再递到明琅的手中,明琅给皇后行一礼:“多谢皇后娘娘的赏赐。”
“咳咳咳……”皇后用帕子捂脸,咳得满面赤红,良久,缓过了劲儿,才道,“皇姐真心疼沐小姐,我原本还担心奕儿自作主张求娶沐小姐会惹皇姐不悦,而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宇文冰美眸轻转,笑得颇为恣意:“自作主张?怎么会?这亲事原就是本宫定下的,本宫的奕儿可不是宇文琦,他呀,很听话的。说到宇文琦,本宫想起来了,再过三天便是他的生辰了吧,本宫连贺礼都准备好了,稍后会命人送来未央宫,皇后若是有机会见到宇文琦,帮本宫转赠给他。时辰不早了,本宫要跟儿媳逛街去了!皇后若还想送轩儿东西,就直接送到公主府吧!”
哼,她敬皇后那是给陛下面子,沐轩才是她今后的家人,孰轻孰重,她心里是有杆秤的!
这护短的公主啊,明琅的心一如窗外阳光,亮亮的,暖暖的。想起曾经长公主对沐文昊的厌恶,她原以为嫁过去少不了要遭长公主的白眼的,但现在,误会解除,她算不算又收获了一份亲情?
跟明琅相比,皇后的心情可真是糟透了!宇文琦,大皇子,五年前的生辰当天被废黜皇子身份,驱逐出京,非诏不得踏足京都一步,这是皇后心底永远的痛!
宇文冰的话像一把尖锐的刀子狠狠地插进了皇后的心房,痛得她面目狰狞、几欲暴走。但宇文冰在朝野和民间的声望极高,便是陛下也不得不敬她三分,她作为皇后,敢跟她逞口舌之快?
待宇文冰和明琅离去之后,皇后猛的一阵咳嗽,咳出了一大滩鲜血。
薇女官大惊,忙拿过帕子给她擦拭,又递了温水让她漱口:“娘娘!您息怒!”
皇后微闭着眼,阳光打在她苍白的容颜上,令她看起来像个从阴间爬上来的厉鬼,森冷骇人,诡异心惊。
出了未央宫,在一条无人巡视的青石板小路上,明琅忍不住开口问道:“公主,宇文琦是犯了什么罪被贬为庶人,逐出皇城的?”
宇文冰停住脚步,思量了一番要不要把这么隐蔽的事告诉明琅,毕竟这孩子才十四岁,知道太多了不单纯快乐了可怎么好?但看着她一副隐隐切切、满是期待的神色,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好吧,宇文冰承认,她有点儿喜欢这孩子了。孩子,嗯,为什么有种儿子在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宇文冰讪讪一笑,四下看了看,轻声道:“宇文琦十八岁生辰当晚,偷偷绑架了陛下的妃子打算逃出北凉,却被陛下带人擒获,陛下一怒之下便将他驱逐了。”
“是……宸妃?”明琅试探地问道。
这丫头的直觉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准?宇文冰愣了愣,徐徐一叹:“可不是她?除了她,陛下还这么在意过谁?”
明琅做洗耳恭听状:“宇文琦为什么要绑架宸妃?仰慕她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宇文冰放空了视线,似望着一片绿油油的茂叶,但细看会发现她的视线其实没有焦点:“具体的原因我也不好下定论,但可以确定的是宇文琦跟宸妃是极亲近的,宸妃入宫没多久,皇后便一病不起,无法照料两位皇子,陛下将宇文琦送入宸宫,将二皇子送入了华妃的明福宫,那时,两位皇子都不足三岁。”
明琅道出了心底的疑惑:“这么一来,二皇子和宇文琦虽是一母同胞,但自小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