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白身上沾了雨水,有些狼狈,歉然的朝他们笑笑,就转身去换了身干净衣服。
一夜无话,燕三白靠坐着休息时,还能感觉到那小姑娘投过来的怯生生的好奇目光。见燕三白睁眼,她又急忙别过脸,脸颊红红的,甚是可爱。
天大亮的时候,雨停了,下个渡口也到了。
祖孙两个是真的去投奔亲戚的,一个少不更事一个年老体弱,这么一路奔波也是让人心疼。渡口前面就是一段长长的官道,要穿林而过,恐有土匪。燕三白不放心便护送他们一段。
老翁很是感激,中途休息的时候还把不多的干粮分给燕三白。
事实证明燕三白的担忧是对的,三人坐下休息没多久,前方马蹄阵阵,一群土匪骑着马过来,看到有个水灵的小姑娘,为首一个刀疤脸吹了声口哨,土匪们顿时策马将他们团团围住,激起的烟尘惹得老翁连连咳嗽。
“哟小姑娘,长得不错啊,我们有缘相聚,你又一脚踏在了我的地盘上,要不跟我回去?”刀疤男狞笑着。
小姑娘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红着脸反抗,“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不跟我们走?难道是看上这个小白脸了?”刀疤男刀尖指了指燕三白。
燕三白笑而不语,刀疤男身后的属下却是个机灵的,越看越觉得他眼熟,于是上前提醒道:“老大,这个男的……”
“这男的怎么了?老子平生最恨小白脸!给我绑了,回去给本大爷倒夜香!”说着,土匪们都发出一阵哄笑。刀疤男一夹马腹,直接提刀朝燕三白冲去,想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若是普通人,看到这阵仗早吓傻了,刀疤男也以为燕三白是吓傻了,笑得更得意。可是那笑容犹挂在脸上,下一秒,就裂了。
“燕、燕三白!”先前那个觉得他眼熟的土匪惊恐的睁大了眼,他想起来了!那可是燕三白啊!嫉恶如仇的燕三白,而且据说他跟土匪特别有仇,上次的连云十八寨愣是被他一个人给挑了!
燕三白三个字一出,土匪们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一点儿都没有兄弟情义的四散逃跑。
燕三白摸摸鼻子,打无可打——我有那么恐怖吗?
“你没事吧?”他转身看向站在身后的小姑娘,温和的摸摸他的头。他没有看到刚才小姑娘听到他的名字时,忽然颤抖的目光。
小姑娘低着头,肩膀轻颤着,像是被吓到了,在哭。燕三白唯恐她留下什么阴影,便蹲下·身去,伸手去掏怀里的手帕,想要递给她擦泪。
这手帕还是李晏的,上次给他擦了嘴,就一直放在了他这儿。
想起李晏,燕三白的心里划过一丝温情,然而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那抹温情便被突如其来的寒冷打击得烟消云散。
”噗。”那是刀刃破开皮肉刺入身体的声音。
一股刺痛从胸膛中传来,顷刻间遍布四肢百骸。燕三白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刺入胸口的那柄匕首,再看到握着匕首的那只小巧纤细的手,怎么都想不通。
”为什么?”他抬头,看向那个姑娘。
原本的羞涩可爱已经不见了踪影,就像夏日的蜻蜓,总有一天会死去。那宛如晴空一般的双眼就像碎裂的镜子,再照不出别人的模样,那是一双充满着仇恨和欺骗的眼睛。
”为什么?”燕三白的声音变得沙哑,鲜血正从他的胸膛里流出,每一次呼吸都是酷刑。他的脸开始泛白,但依旧固执的盯着那还握着匕首的姑娘。
她不是杀手,甚至不会武功,手上一点老茧都没有,燕三白很确定,否则不会如此没有防范。
姑娘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和挣扎,然而很快又被歇斯底里的仇恨所取代,她那双稚嫩的手无意识的用力,匕首又往前推进了些。她看着燕三白痛苦的神色,竟不知为何也哭了起来,她憎恶着,却因为她的仇人在哭泣,心像是绳结一样扭曲起来。
”为什么?因为你是个刽子手!因为你死有余辜!为什么我爹我娘都被你杀了,你却还活的好好的?!为什么?!”
燕三白怔住了,他看着她,脑海里的记忆在翻涌,可是他曾经杀了那么多人,又怎么还会一一记得。
”咳、咳……”他痛苦的喘息着,手脚一阵冰凉。姑娘的眼泪滴到他的手上,却像是滚烫的。
她哭着说:”你去死好不好?你去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