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焘刚刚从安然居出来,就遇到管家老罗带着将军府的家丁匆匆而来,家丁见到尚王,跪下就报:“宇文家的老夫人不行了!”
拓跋焘听了,眉头一锁,忙着就去了希悦轩。
宇文盛希听了,酒一下子全都醒了,险些晕了过去,在尚王的搀扶下,两人匆匆的来到了将军府。
陆安安脸色於青,双目圆瞪并充满了血丝,两片铁青的嘴唇张大,却啊啊的说不出话来。宇文盛希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断地哭喊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
宇文盛希握着的手越来越冰冷,陆安安聚住所有气,最后憋出一句:“好好伺俸尚王……”。
“母亲……”最后,宇文盛希紧抓着的那只手,再没有一丝温度,任她声嘶力歇地嘶吼叫唤,都没有一丝回应。宇文盛希心中如万丈高楼拦腰崩塌,杨子江心断缆崩舟。她的泪既带着悲痛,又带着透骨的自嘲。三年前,她为了母亲能活过两年,嫁给了拓跋焘,两年之期没过多久,母亲还是死了。母亲临死的托咐让她觉得,她爱的人永远也得不到,不爱的人却永远也离不开。如果拓跋语知道了这个愚蠢的消息,他会不会说她是一个跳梁小丑?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也许对于拓跋语而言,她不过是个过客,对于拓跋焘而言,自已又何尝不是一个过客?
她脸上还带着红疹,再加上悲伤,不知是毒火攻心,还是过于伤心,一口气不来,人就昏了过去。
拓跋焘赶忙上来揽住她,一面安顿宇文盛希,一面责问太医:“不是一直都说是头风吗?怎么人会这么快就没了?”
太医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老夫人长年患病,身体早已虚弱不堪,头风虽不是致命的疾症,但老夫人头中淤血长年不通,已如将朽之木,灯枯油尽只是迟早的事。”
陆安安的病,拓跋焘也是知道的,太医的话说得句句属实,他也没心思再听下去,安顿好宇文盛希,他命令下人给陆安安入敛,又让人到陆家去报信。
还没折腾一半,天就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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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勤政的尚王,今天竟然没有上朝。
昨天还在逸王府里谈笑风声,今天家里就出事了?太子拓跋语一下朝,就召见了主管朝务的老臣。
“尚王妾妃的母亲突然病逝,王爷今天一早就差人来告假。”
拓跋语听到老臣的禀报,心中冷抽了一下。本来他就记挂着那头中了腹蛇酒之毒的倔驴,没想到现在又突然来了这种事。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喧人备车,往将军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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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驾到!”常侍太监的呼声,让整个将军府为之惊讶。
陆安峰第一个从灵堂冲到大门口去迎接。
王怡兰也跟着去跪下。
拓跋语身着金黄蟒服,头戴太子金冠,搭着常侍太监的手臂,从金驾马车上下来,冷冷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陆安峰和王怡兰,就是他们当年把宇文盛希嫁给拓跋焘的。所以根本就不想理他们,直接就走进了将军府。
一进将军府,拓跋语就看到拓跋焘一身白孝服,索辫之中缠了麻绳,朝着他迎面行了跪礼。
常侍来到尚王跟前道:“殿下得知宇文将军的夫人殇殁,特来祭问。”
常侍扶起拓跋焘,而太子已经奔灵堂而去,他要见的是宇文盛希。
此时的宇文盛希,人跪在灵堂前,身子却要陆环搀着才能跪稳。拓跋语看到她,脸上红疹还未退去,一双眼哭得浮肿殷红,面无血色。
宇文盛希转身看到拓跋语,此时自己的悲切凄惨之样,她又要怎么面对他?心中不由又是一堵,气息不济,人又昏了过去。
见到了,又能怎么样?现在在这灵堂前披麻戴孝的,是拓跋焘,任他拓跋语再怎么金冠加身,也只能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她的家人抬进内堂。
拓跋语上了香,赐了祭礼,对拓跋焘说了声:“节哀。”人就走出了灵堂。
回宫路上,拓跋语心中更是压抑。宇文盛希嫁给一个不爱的人,甚至不惜抛下自己至爱的人,违背心中最真挚的想法,她苦心经营这一切,为的不就是她的母亲吗?可惜就这样化为了泡影。她先前都哭得昏过去,绝对是悲恸欲绝了。
回到东宫,拓跋语没有用晚膳,遣走了下人,自己一个人默默呆在寝殿中。
夕阳的余光照进寝殿,拓跋语任由昏冥的阳光将自己埋在沉沉暗影中。他在想,如果宇文盛希没有遇到他,她终究会与拓跋焘日久生情,拓跋焘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从屈尊为宇文盛希母亲披麻戴孝就可以看出,拓跋焘很爱宇文盛希。如果宇文盛希没有与他相爱,她做了拓跋焘的妾,很可能就会平平淡淡,安安稳稳过一生,拓跋焘怎么说也是王爷,要给一个女人幸福,那是很容易的。
拓跋语拿出琥珀珠花,他看着这件精美的饰物想,或许真如宇文盛希所说,他们之间的爱,是她所有痛苦的源头,甚至因为这份爱,如今的宇文盛希要逃离尚王府,去过飘泊流离的生活。
他真的忍心让她去承受这一切吗?
***
母亲虽已下葬,但宇文盛希还是会想起往日与母亲的点点滴滴,坐在希悦轩,她还是忍不住地流泪。
“姐姐!”郁久闾安然踏门而来。
“给公主倒茶。”抹干眼泪,宇文盛希吩咐下人。
“不用了,让她们都下去吧!安然想和姐姐说说知心话。”
下人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