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走下来,留兰也发现,梁怀谷在村里的辈分还很高,跟文泽一般大的孩子竟然喊他叔叔,于是就出现一种奇怪的现象:遇上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文清带着留兰、文泽、留白喊婶子,少妇回头又推着跟在身后的儿子喊梁怀古叔叔,明显乱套。
要按村里的辈分,留兰也得喊梁怀谷叔叔,可他又是沈子林的徒弟,他们又是平辈,这不是乱套是什么?对此文清的说法是:私底下喊哥哥,在人前尽量减少称呼,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隔着老远看到沈家门前站了两个小身影儿,文泽留白立马窜了过去,“你俩在这干嘛?”
“恩平,恩康,这么晚了你俩怎么还不回家?”文清也看清了二人,留兰才知道这就是沈子林的两个记名徒弟,黯淡的光影下,两个人竟像一个人一般,原来是双胞胎。
“我大姐二姐回来了,又跟我娘吵起来了……”梁恩康为幼,但比兄长梁恩平机灵,抢先说话。
梁恩平脸上露出些尴尬的神色,抿了抿嘴没说话,只低着头,脚后跟在泥地上碾出一个坑来。
文氏白氏对视一眼,都表情无奈的摇摇头,“先进来再说吧。”
梁恩平、梁恩康是沈子林的徒弟,与文泽差不多大,都能玩儿到一块去,自然是两家的常客,对他们家的事儿,除了留兰不明所以,其他人都清楚的很,再说他们家那档子事儿,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想不知道都难。
像梁石桥村这种姓氏家族以村落的形式聚居,族长的位子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一般是长房长子或长孙继任,如果没有,就传给弟弟。
现任族长梁润田有三个儿子:梁怀礼、梁怀义、梁怀廉,取得是礼义廉耻之意,留兰听了这三个名字的第一反应就是,幸亏他没有第四个儿子,要不岂不得叫梁怀耻。
梁润田有三个儿子,却只有梁恩平、梁恩康两个孙子,还是三儿子梁怀廉后娶的继室所生。
梁怀廉的前妻嫁过来五六年,一直无所出,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孩子落地不到一个月就夭折了,绝望之下也跟着去了。因生的是个女娃,梁润田也没太难受,很快又张罗着给三儿子娶了继室。
梁恩平、梁恩康的母亲李氏,是南边山里出来的,就是为了嫁到山外,才嫁给梁怀廉做继室。
李氏刚嫁过来的时候,别说在公婆面前,即使在比她年长近二十岁的兄嫂面前也有些抬不起头来,在村子里也跟比别人矮一截一般,低着头走路。没成想因为肚皮争气,一胎生了两个儿子,立马扬眉吐气,显现出了山里姑娘泼辣的本性,近十年来,与长嫂朱氏确切的说是与朱氏的两个女儿的的战争日渐升级。
梁怀礼兄弟三个一母同胞,性格却天差地别,老大梁怀礼木讷懦弱,家里是朱氏当家作主,朱氏因为连生了两个闺女,身为长嫂没带个好头,在梁润田老两口面前讨不了好,平时也跟哑口葫芦似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养的两个女儿都不跟她们爹娘一样,不是吃亏受屈的性子,哪里肯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被比她们还小几岁的李氏欺负,所以每次只要姐妹俩一块儿回来,必然会有战争爆发。
原本是家丑不外扬,何况梁润田身为族长,在村里的威望自然是不消说。可惜有些人就是希望他们家的家丑外扬,那就是梁润田的亲侄子梁怀勇一家。
梁怀勇打的算盘也很清楚:梁润田要没有亲孙子,那族长的位子迟早会落到他的儿子头上,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顺理成章。也因此给梁润田生了两个孙子的李氏就莫名其妙的被梁怀勇一家给恨上了,所以每次李氏和两个名义上的侄女干架,都少不了梁怀勇家的人在里边推波助澜。
留兰最不耐解决纠纷,她不怕吃苦不怕受累,如果穿过来迎接她的是一帮极品亲戚,她肯定二话不说,头撞墙再穿回去或者死了一了百了。
单是听别人家的家事都感觉头大,也难怪身为族长,原本擅长处理家族纠纷的梁润田老爷子这十来年都没解决自家这桩纠纷,只能选择眼睛一闭,眼不见心不烦,还把两个孙子赶出来,以免受其影响。
听来听去,这里边最淡定的竟然是梁润田的二儿子梁怀义一家,梁怀义也有两个闺女,一个幼时夭折了,剩下一个不舍得送出门,招了个没爹没娘的倒插门女婿上门,一家人门一关,任凭隔墙吵翻了天也不闻不问。
现成的,再添油加醋一编排,要情节有情节,要人物有人物,而且故事脉络还有点儿错综复杂的意思,古稀老人历经世事沧桑,大智若愚;自家兄弟争权夺利,分毫不让;说不定还能牵扯出一段已经被尘封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家族历史,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可惜这年岁的出版业不见得多发达,这么好的题材只能是下饭的佐料。
以这件事为起始,又扯出了更多的东家长西家短,留兰一桩接一桩的听下来,感觉白氏和文氏是在讲故事,可这却又是实实在在的生活。
看似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人体内血管般的网状脉络,不小心触动哪条神经末梢,说不定就会引发全身的触动。触动是难以避免的,正如生活总少不了摩擦。
吃完饭文氏到梁润田家走了一趟,倒不是多管别人家的事,是去看看战争是否结束好把两个孩子送回去。
一刻钟后文氏折回来,摇头苦笑:梁润田的三个儿子都相邻而居,老大住中间,老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