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才来几天,留兰已经差不多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年月缺乏娱乐活动,不睡觉也没什么事做,吃过晚饭就早早的上床睡觉,这倒实现了她之前的理想:每天睡十二个小时。
不过睡的早了也有个不好处,夜里会突然醒来。
有时候醒的早,看到白氏仍在昏黄的灯光下做针线活,她做的是小孩的衣服,棉白的布料,每一件都小小的,很精致。
白氏在做这些的时候,很安静,很恬淡,甚至带着几分虔诚,似是将一个母亲绵绵的爱意缝在了一针一线间,每当看到这个画面,留兰都觉得安心,能很快再入睡。
有时候醒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凌晨了,月隐星灭,四周黑的很彻底,真真正正的万籁俱寂,留兰在黑暗中看着眼前的虚无,像是脚下的路,看不到尽头,一种莫名的恐慌会慢慢向心头蔓延,每当此时,她会迅速的闭上眼,在被窝里摸索到留白的小手握在手心里,心才会慢慢平静下来,慢慢入睡。
梁恩平、梁恩康在家里,头一天没有吃完饭就上床睡觉,留兰竟然有小小的不适应。兄弟俩毕竟年龄小,没心没肺的,自己家里都打成一团了,还能跟文泽留白闹成一团。
文氏、文清都还在他们这边,跟白氏一起,凑在灯光下做针线活,只留兰一个闲着无聊,坐在她们身边看着。
“你瞧瞧这阵脚密的,难为你能做出来,再穿个两年也不会坏。文清你跟着你姨多学学,这么精细我可做不来,你不学,到时候有了娃娃,可别指望我给你做。”
文氏手里是留白小时候的衣服,也是当年白氏亲手做的,当时沈子林还在,不需要她担心生计,布料用的都是好的,人闲心静,功夫也用的足,做的极为稳妥熨帖。
“娘,你说啥呢?”灯光下文清的脸上熨出几丝红晕。
白氏跟着也笑,“文清咱不怕,有姨在呢,你娘不给你做,姨给你做,到时候咱日子过的好了,不管生几个,姨都给你做新的。”
“什么新的旧的,依我看,这旧的也不比人家的新的差哪里去,等肚子里的小的穿完了,还留着,文清的娃娃穿完了,文泽的穿,文泽的穿完了,留兰的穿……”文氏边笑边说,让留兰想起了愚公移山:子又生孙,孙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文清,你听听你娘,这要生生把一件衣服穿成古董呢,到时候咱家也不愁吃喝了,没钱花了就卖衣服……”
白氏笑推文清,文清只低头抿着嘴笑。
文氏又道:“这你还听不出来,我这是给我自个儿找省事儿呢,你要是现在就应下了,以后文清文泽有了娃娃,也都你来做,我就不留了。”
“这有什么不能应的,文清是你闺女,就不是我闺女了?文泽是你儿子,就不是我儿子了?要真这样,你又何苦来管留兰留白?何苦来管我?”白氏说着,心里又泛起酸了,眼眶微微湿润。
“你瞧你娘眼窝子浅的,咱这说笑话来着,都不许说。”文氏笑推一把留兰,身子却向白氏靠了靠,“别说留兰留白,连你肚子里这个,我要管你也拦不住,眼瞅着这四五个好孩子,我还有啥不如意的,留兰你说是不?”
“是!”留兰自然乖巧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