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夫人似是瞧出其中微妙,掩唇轻笑:“魏女好客气呢,昨日后院遇见,也是客气得很。”
凌钰略一抬眸,她昨日与楼夫人只不过见了匆匆一面而已,何须这般言语。
落座,已有宫人张罗开席,碗筷摆弄妥当,才敛眉退下身。须臾,听陆?道:“阿钰,孤欲请人教授你宫中礼节。”
凌钰微顿,颔首:“阿钰应学会卞耶的礼节,多谢义兄安排。”
“孤还欲让人教你诗书琴赋。”
王侯之妹,怎可不懂名媛之礼。凌钰应道:“多谢义兄。”只是,他不知道她其实会诗书琴赋,他眼中,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农家女。
瑞夫人温言:“君上想得妥当,阿钰为何垂首不言,可是受了感动?”
凌钰还未答话,楼夫人已道:“自然会受感动,魏女从前乃是农女,时至今日能得王侯青睐,已是万世修来之福。”她掩唇轻轻笑,银铃般的笑声却让凌钰心中生出一股无名之火。
她有嘲讽之意,是不是?凌钰平静道:“能得义兄重视,阿钰感动。还是楼夫人清楚阿钰呢,楼夫人曾为舞姬,今时今日能得义兄宠爱,这样的福气阿钰不敢比。”
辛乔言,楼夫人是梁天子赐给陆?的女人,陆?不可反驳天子之意,故将其立为侧妻。楼夫人不欲让她好过,她又何必受这样的冷嘲。
只是此言一出,在座皆是脸色一变。陆?眸光闪过一抹深意,凝望凌钰一瞬,淡声道:“用饭吧。”
楼夫人脸色一红,恼怒朝凌钰瞪去一眼,埋首饭间。瑞夫人微愣之下,也未多言。
一场家宴在这安静得诡异的气氛里度过,凌钰起身告辞,回了屋去。
此刻开始,她算是与楼夫人结下梁子。难道果真如云初九所言,女子之间便要如此明枪暗箭地袭击与提防?凌钰略感疲惫,回了殿便先睡去。
陆?嘱咐定做的服饰很快裁好,辛乔端着托盘进殿,将那华服展开来,双眸尽是惊艳,“君上好用心,这衣服上的玳瑁竟如星辰般闪亮呀!”
凌钰凝眸望去,这大殿恍若升起一轮皎月,散出炫目的光华。接过辛乔手上的华服,她小心抚过。冰冷如水的触感,丝滑的绸缎是如月的颜色。一袭曲裾,绮纹锦缎,曳地裙摆镶嵌闪亮碎片,折射出点点流光,如天空璀璨繁星。
这样一件衣裙,这样一件衣裙,他竟然会做出这样一件衣裙送给她!
凌钰有些愣,沉默了好久,唇角渐渐绽出一笑。陆?终究是有心的,他知晓她喜欢夜空的星辰,所以会做这样复杂的一件衣裙。
有个小宫婢在旁道:“君上道,只先做好了这一件,其余的还在赶制,让魏女勿急。”
“我不急。”唇角依旧带着那一抹浅淡笑意,然而凌钰却是知晓,他只会做这一件华美的衣裙,其余的肯定不会这样的出色。
辛乔甚至比凌钰都还要着急,“魏女,换上试试吧!”
屏风后,解带宽衣,换上那一袭华美衣裙,凌钰轻提裙摆,款步迈出。扬起阔阔广袖,裙裾如水面涟漪,泛出炫目星光。量身定做的衣裳,服帖地契合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
“像是天女下凡……”辛乔已是惊了。
凌钰缓步走到菱花镜前,顾盼间,唇角不禁翘起。她想起曾经自己远远立在菜场远望那县令千金一身烟罗纱裙的场景,那时自己一身落魄,而今,却也能拥有属于女子的美好了。
心中愉悦之际,却陡然间袭来一股落寞。娘亲多想看见她能够觅得良婿,她也多想娘亲能够长长久久地陪伴在她身侧……
凌钰跨步出了殿门,这突然之间的转变让辛乔大惑不解,“魏女,你要去哪里?”
去找陆?,他还有承诺没有兑现!
一路穿花越廊,行至巍峨宫殿,门外的宫人皆是一愣,忙又折身去禀。
凌钰走入大殿,迎面而来之人却是一身瘦骨仙风的林淙。这一撞见,林淙已是愣住,他痴了好久,回过神来,才假作镇定地离去。
只是他方才盯着凌钰望了好久,这让凌钰脸颊透红,不禁将目光移开。这一眼望去,却恰恰与陆?的目光对上。他眸中惊艳一闪而过,安然问道:“还喜欢么?”
凌钰先道:“阿钰不知义兄在议政,还请勿怪。”她再答,“喜欢……”抬起头来,直直望他。
这世间有哪个男子可以坐怀不乱,抵挡住美丽女子的诱惑?凌钰知道自己的美丽,她虽为农女,却一直都有姣好的容颜,此刻华服衬托,更显精致鲜丽。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逗留不过一瞬间,已自然地移开,“你匆匆而来,是有事?”
凌钰收回目光,盈盈一拜,“义兄曾答应会帮阿钰寻找父亲,不知义兄可否已在安排?”
陆?脸色闪过一抹愧色,缓步走下高阶,“孤一时忙碌,此刻你提起,孤自当会去安排。”
“是阿钰太心急了。”
陆?已走到她身侧,凝望这如月皎洁的容颜,他道:“你哭了?”
凌钰微顿,摇头,“只是喜悦的泪水。”方才来这大殿的路上,她昂首眺望这晴好天色,想到自己的孤身一人与寄人篱下,终究还是忍不住滑出一滴泪水。只是这样小小的一件事情,竟被陆?看在了眼中。
“任何事情都需要时间来习惯,你是孤的义妹,今后有何不如意之事,皆可说与孤听。”
凌钰抬眸来,他是一脸的诚挚,然而这份真心里却只是一个被救者报恩的姿态。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