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生的作文写得很好,所以他们过家家时是有台词的,言生一句句地念给阿清听,阿清就一句句记下来,演的时候就说出来。有一次言生想了一个故事,说的是天黑以后的故事,有一句台词是这样的:天黑了,我们该睡觉咯。当言生一本正经念出来,让阿清跟着念一遍的时候阿清却羞红了脸,别过身子,耳朵根子都红了,扭扭捏捏的。
“阿姐,你怎么啦?”言生问。
“没什么。”
“你怎么不念了?脸怎么也红了。”
“不念了,没红。”
“为什么呀?还没演呢。”
“不演了,我要回家了。”阿清背着背篓就走了,也不理言生,言生只得牵着牛跟上去。
自此以后阿清就不和言生玩过家家了,言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和阿姐玩,就跑去和别的女孩子玩,有一次阿清看到了,就冲上去不明不白地说一句:“我再也不理你了。”
旁边的伙伴就拍着手大喊大笑:“骆言生,耙耳朵,听媳妇的话。”
阿清和言生都修得面颊通红,阿清就跑了,言生也没玩的心思就走了。阿清总归生气几天,然后就好了,又像小妈妈似地照顾着言生。
言生功课很好,回来的时候总是要做上一个小时的作业,那时阿清就说话也小声小气的,走路也蹑手蹑脚,生怕弄出一点声音,就连在言生旁边溜达的鸡也撵走了,她觉得鸡的咯咯声会打扰到言生。
阿清在水池边洗衣服,边洗就边回头去看言生,言生一脸的认真,根本就没注意到阿清的注视,阿清就撅着嘴,负气地盯着言生,这时言生总归会抬起头来,看了看阿姐,笑了笑,又埋下头去做作业。阿清就心满意足了,洗衣服也有劲了。
阿清的娘家父母也来看过阿清几次,见阿清生活得很好也放了心,而阿清对父母的恨已荡然无存,两边的父母都很爱她,阿清是很感激的。
阿清有一次去学校找言生,刚进入学校,就听见一大片哄笑声,那些小鬼头把言生推出来,对言生说:“骆言生,你媳妇来找你啦。”阿清就站着不动,低着头,脸上似火烧一般。言生像蛆一样扭动着,想从这些人中挣脱出去,然而他们将他抓得太紧,根本就脱不了身。言生感觉到羞愧,似乎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却恰恰被人给抓了个现行。
“放了我,放开我。”言生的声音很低,完全被人声给淹没掉。
阿清不知道该怎么办,在这群比她小两三岁的人中她第一次感觉到不适应,感觉到孤独,于是她把眼睛投向言生,她想让言生帮助她,眼睛眨了眨似乎在问他该怎么办。
言生的目光正好和阿清的目光遇到了,然而让阿清意外的是言生的眼睛一改平日的温顺,怒火像是火一样地在他眼睛中烧起来。
“你来这里干嘛?你来这里干嘛?”言生怒气汹汹地冲着阿清大吼,阿清完全没反应过来,似乎言生在说的不是自己,但是马上就意识到言生正在怪自己呢,那双眼睛似乎要吃了自己呢。阿清的脑袋轰的一声,然后就浑浑噩噩的。
旁边的人被言生的怒气给震慑住,一下子就把言生放开了。言生看都没看阿清,转过身去就往教室走去,口里大声地骂了一句,也不知是骂谁。
这是阿清第一次见到言生生气,又惊又怕,眼泪打着转儿,又似乎是不敢流出来。
等人都散了,阿清才从学校回去,一路上失魂落魄的。
“那个总跟在我身后叫我阿姐的言生去了哪儿呢?”
自此后,阿清就不去学校了,如果有什么事非得叫言生,阿清也只差一个小孩儿去学校找,自己是万万不愿踏进学校一步的。
三
一转眼四年时间就过去了,阿清十七岁,言生十四岁了。
阿清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粗长的黑辫子,泛着光亮,脸是颇为古典的鹅蛋脸,鼻子小巧玲珑,鼻头翘翘的,眼睛很大,那黑色的瞳孔,似乎是汪了一池秋水,起着寒气,迷蒙的,睫毛异常的长,皮肤红润光洁,像是樱桃似的。身材也抽条了,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青春少女特有的气息。而反观十四岁的言生,就乏善可陈了,五官都没长开,罩着一股稚气,身材也比他阿姐矮了一头。
阿清做事都有着大人的派头,在外人面前成熟稳重,已经以骆家的媳妇的身份张罗着这个家了。
这四年中,言生的祖父母先后逝去,言生没有兄弟姐妹,平时还有祖父母疼爱着,现在祖父母一个不在,言生就更感孤独的,幸好有阿清陪伴,也不至于孤苦。阿清是知道的,对言生也更加尽心尽力。大事小事都帮衬着。不明所以的还以为阿清是言生的姐姐呢。阿清也不当言生还是原来那个小孩儿了,她知道他是她的男人,所以也依着媳妇的本分对待言生,言生自然是觉察不出的。
阿清在言生面前,不管何时何地,都一向是温顺的,头低着,脸微泛着红,声音小声小气,像是刚出嫁的新媳妇,不过阿清都当了七年的媳妇了。
稳重,区区十四岁就学着大人的样子,经常板着一个脸,连笑也难看到,只有在阿清面前才一团和气,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说个不字。自然,阿清是不让言生干活儿的,家里家外的都不让言生动手,她只觉得言生是读书的,读书人就该有读书人的样子,不该去干这些腌臜的活计。只是不喜欢言生经常一副严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