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这么喊的时候就看到昨天那个小男孩了,他怯生生地看着阿清,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不解,阿清还是闹,但是一会儿就没力气了。
阿清开始几天都还是不停地闹,也往回去的路走了许久,但是找不到路。最后阿清也没力气再闹了,就等着妈妈来接她。阿清觉得这家人对她都没有恶意,而且还很喜欢她,心里也安定下来。这一家有五个人,两个老的,两个年轻的,还有一个小孩儿。
那个小孩儿老是跟着她,她走哪儿就跟到哪儿,只隔得远远的,一双无邪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阿清,阿清故意不理她,其实她心里早就不讨厌他了,他很像她弟弟,阿清兴许有点喜欢这个小孩儿。但是心里另一个声音告诫自己,他是她仇人的儿子,万万不可和他一起玩。但是时间一久,阿清就明白了一些事情,她知道她再也回不去了,这里以后都是她家了,她也明白她就是那个小孩儿的媳妇。和她一起玩的一个小姐姐也是在去年给别人当童养媳的,阿清也觉得可以接受,只是回家的心思老是煎熬着她,越煎熬就越恨起自己的父母来,越恨就不想回去了,她不想见到那个不要她的父母。
这天阿清正背着背篓去割猪草。阿清是很勤劳的,虽然这边的父母并没有叫阿清干活,但是阿清知道她这个新妈妈忙不过来,于是就把割猪草,烧火的事情揽了过来,她和新妈妈就这么有了一种默契,这让新妈妈很欣慰。
那时的雪野正是五月,油菜花盛开,到处都是金黄色的,漫山漫野都是。阿清刚走几步,就感觉有人在后面跟着她,回头一看,却是那个小孩儿,阿清也已经知道他的名字,叫骆言生,只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阿清一看就笑了起来,原来言生也背着一个小背篓,背系搅着,小言生连背篓都背不成呢。
阿清就蹲下来,给小言生理好背系,把小背篓给摆正。忽然就听到小言生脆生生的声音:
“阿姐,我能和你一起去割猪草吗?”
阿清顿时就很感动,默默点了点头,小言生就笑了起来,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小言生没有力气,阿清就只给小言生装了小半个背篓,自己的装得满满的,回去的路上,小言生跟在后面,老是惦着脚尖从阿清的背篓里扒拉猪草。阿清问他干什么,小言生不好意思地说:“阿姐背得太重,我给阿姐分点。”阿清又是一番感动。
二
春去秋来,雪野的油菜花凋了又开,雪野的雪花停了又下,树木绿了又黄。阿清已经来雪野三年了。阿清已经十三岁,言生也念书三年了,言生念书的侬玉小学不远,阿清每次干活的时候都喜欢去小学的那个方向,她从菜花田里伸出头来,望望侬玉小学那高大气派的教学楼,嘴里喃喃地说:“我家言生就在里面念书呢。”心里就一阵满足,于是又钻进花田里忙起来。十二岁的阿清很多活都可以干了,外面的活儿中她能种菜,栽洋芋,压苕,插秧,能说得出来的都能做,而且做得极好,每年插秧的时候,阿清就和言生一块田,妈妈和爸爸一块田,他们约好比谁插秧插得快插得好。言生是读书人,不擅长农活儿,但是这时候也挽起袖子,跟在他阿姐后面,准备和父母比一场高下。十二岁的阿清插秧极快,虽然言生速度很慢,但是这么一中和,速度也和父母的速度不相上下,而且插得更好,只是言生插的歪歪扭扭的,和阿清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阿清见到速度落后后,就笑着回头对言生说:“哎,读书人,快点嗦。”
言生不好意思地笑笑,也赶了上来,只是一会又落下啦,阿清很得意,她很享受帮助言生的快乐。
家里的活儿,阿清也干得像模像样的,屋里总是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床单呀,衣服呀,都洗得干干净净,阿清也会做饭菜,时常帮妈妈打下手。一家人对阿清都是喜爱得不得了。旁的邻居看到言生妈妈都羡慕地说:“哎呦,你呀,好福气,找了一个这么能干的媳妇。”
晚上睡觉时阿清都是和妈妈一起睡的,言生和爸爸,阿清和言生说是夫妻,毋宁说是一对姐弟,他们甚至比别的姐弟更好,阿清有什么事情一准儿是和言生念叨,言生在学校有什么新鲜故事,也一准儿给阿清说。阿清帮言生洗衣服,洗裤子,总洗得很干净,使得言生在泥猴似的同学中总是穿得最干净的,有时候言生贪玩,衣服弄破了一个洞,回家怕妈妈骂,就悄悄告诉阿清,阿清就拿了针线,给阿清把洞补上,阿清针线活也是极好的,补出来的衣服像是新的一样。言生就给阿清讲故事,书里的故事,老师讲的故事,什么白蛇青蛇呀,什么牛郎织女呀,什么神鬼精怪呀,言生讲得很生动,让在旁边听的阿清心都提了起来,咋咋呼呼地,怎么啦?啊,好恐怖,原来是鬼。一会儿又哀伤沉默,默默地走开,不理言生,过了一会儿,又贴着言生说:再给我讲一个吧。
言生不读书的时候就是放牛,那时阿清必定是和言生在一起的,他们去水草最丰厚的地方去,阿清割猪草,言生就帮忙,牛不见了,阿清就帮着言生找。猪草割好了,牛也在,言生就和阿清玩过家家,他们玩这个游戏许多年了,就是玩不厌,阿清十三岁了,照理说不是玩这个游戏的年纪了,但是和言生在一起就觉得正是玩这个的时候,阿清扮演媳妇,言生就扮演丈夫,阿清扮演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