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赖方一行人摸黑出了门,今儿因为要观赏日出,祈福的人多,所以“大家”昨儿晚上没给院门落锁。几人出了院门,路上一点儿光亮都没有,阴阴的冷。好在几个人穿着新衣,厚实暖和,临行都灌了一肚子热水,怕冷的於须磨和阿圆一人还怀揣了一个暖炉。
转到大街上,就有光亮了,原来沿街的商户为了方便大家夜行,都早起点燃了挂在门旁的灯笼。街坊邻里的,这种举措,比让几分利给大家,更让人觉得舒服。如此往来,又怎能不和睦,而商人们则相信,和则生财,也图个吉利。路上的人渐渐多了,早起看日出的不在少数,一群人三五成堆的聊着天,热热闹闹的,昨晚的热闹劲儿延续到了现在。
忽然,响亮的鞭子声响起,众人纷纷避让到了路旁,跪在了递上。按说天这么黑,不跪也没人看到,但大家从心里,对上位者有种敬畏。赖方入乡随俗的避让一旁,躬下了身子。一行队伍和大家逆行而来,城里的人都是要出城看日出的,这行人是从城外而来。难得的,有些武士装扮的人,偷偷抬头,借着黑暗窥视。来人肯定看不到,但和他们一样避让路边的赖方,却借着商户的灯笼,把那些人垂涎的目光看了个明白。
而且,少见的,有几个人,悄悄的议论出声。
“哎呦,起一大早,果然赶上御城出来汲圣水的队伍,可我怎么瞧着,这领头的面生呢。”
“切,你才来江户几年,又见过几个有头脸的,还面生呢。”另一个人嘲讽道。
“就你知道,那你还说今儿那人会领队,咱们也能看看,现在人呢?”被嘲笑的人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起一大早什么都没捞着,还被人耻笑,哪个又能忍得?那人被顶撞了,顿时消了声,诺诺的没再出声。
又有一人说“这样看来,我听说的倒有几分可信啦。”
“你听说什么了?快说说!”
“我听说啊”被几个人追问的人,拿乔的故意停顿了下,急的别人直催,她才得意的说“我听说啊,那位前些天去逛吉原游廊了,被人撞破,挨罚了。所以,今儿才没有去浅草寺祈福,汲圣水。”
“天啊,也太离经叛道了。”“这也太过分了吧。”
“就这样还不惩罚他的话,以后男子都效仿起来,哪里还好压制。”
“得了,就你还压制男子呢,谁不知道你家都是你丈夫压着你。”几个人公然嬉笑开了,跪在地上的庶民看似恭敬,也都伸长了脖子偷听。要知道大奥,那可是将军的后宫,那里的事情,不是谁都能知道的,离他们的生活太遥远了。但是,他们又极感兴趣。有点儿类似于现代人追星吧,贵族也都很有娱乐大众的精神,被人议论一下私生活什么的,并不在乎,也很少有人因此获罪。
“咳,那位的风采可是让人一见难忘,那样的人儿真是天人下凡啊。”一个声音幽幽响起,充满了憧憬,打断了她们的说笑。刚刚说笑的几个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不为看这人,谁起一大早啊,难道真和这些庶民一样,去看什么日出啊!
终于,有一个人有些恼怒“就听你说了,也没有其他人见过,说不得你是吹牛夸大呢!”
那人被质疑了,也很是不悦,脸红脖子粗的争辩道“我夸张,鹤君你们都知道吧?将军唯一的儿子,你们没见过也该听说过吧?那可是江户第一美男子,他出嫁的时候,几乎全江户的人都见过了,那品貌,没的说吧?此人,觉不在他之下!”
众人都不吱声了,不知道是陷入了幻想中,还是不服此人的说法。赖方本来是在听热闹,听得得趣,但她听到这句话,不知怎么,忽然就想到了初午那天,她遇到的那个男子。
响亮的鞭子声越来越远,众人都起身赶着去看日出了,深川州崎的堤坝离这里可有些距离,得加紧脚程,不然错过了日出,就白起了个大早了。堤坝不高,但是江户这片是平地,幅员辽阔,没有遮蔽,城里又没有什么高层建筑,这点儿高度已经足够了。天公作美,平日里,海边容易起雾,看日出不太容易。今儿的海天交界线却很清楚,太阳像个暖融融的大蛋黄,跃了几跃,从海里拱了出来。观者见了,都觉得是极好的征兆,心满意足的往家返了。
整个过程,赖方都有些心不在焉,於须磨抚平了宽袖的褶皱,又下意识的摸了摸别在纱冠上的簪子,最终有些失望的垂下了手。从出门到现在,赖方一眼都没有看过他,更别提一句夸赞了,身边好多陌生人倒是毫不吝惜垂涎的眼光。阿圆来回看了两人几眼,没有出声。终于,她瞅了个机会,见於须磨落后几步,有马又在前面引路,避免人群冲撞了赖方,她上前说“小姐可知来时那几个武士议论的人是谁?”
赖方看了阿圆一眼,心想,这人插上尾巴,俨然就是只狐狸。见赖方没吱声但也没阻止的意思,阿圆想了想说“小姐,你上一次花光了月例,是因为二小姐的人烧了你找寻许久的孤本。你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撒钱。”
“而且,从那些武士聊过天后,你的心思就没清明过。”阿圆见赖方还不肯就范,再加一注。开玩笑,她是干什么的,揣摩主子的心思,那是她看家立命的本钱。
赖方终于撇了她一眼,道“没人告诉过你,别穷追猛打么?特别是对那些能决定你生死的人。”
阿圆倒是不怕,笑了起来,看来,她说对了,哎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