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重叠着几层楼影,半空中还略有些许薄雾,在那茫茫一片的景物中,魏锦纶不知哥哥所指是什么。
“她要什么?要和以前一样的家宅是么?那可以啊,她若跟了我,我定求爹爹给我们买一座和她以前居所无二的庭院。”
魏锦经说:“你错了。她要的恰恰不是金钱所能买到的,我指的是前面的药店。她要的是机会,一个可以东山再起的机会。所以,我说她要的,咱们兄弟俩都给不了,主要因为咱们的爹爹肯定不允许女子同丈夫一样强大,他期望自己的儿媳妇可以持家、尽孝、相夫、教子,明白了么?我的傻弟弟。”
魏锦纶半晌无语,过了一会儿,他扭头问了句:“那为何爹同意了你和苏杏璇的婚事?莫不是你想告诉我,苏杏璇跟了你才会持家尽孝、相夫教子吧。”
这个问题问得太好,问得魏锦经哑口无言。
是啊,当初若没有这些变故,苏杏璇还会不会有那么宏大的目标?还是,她会为了自己而持家尽孝、相夫教子?
“答不上来了吧!那你就别再阻拦我追求她,也不要搬出爹来压我。我只是希望,咱们好不容易修复好的兄弟情谊,别因为你的私心而再次决裂!”
“锦纶,是这样……”
魏锦经突然理清了思路,知道该如何解释了,他内心中的那个结如同迷路乱撞的小牛般,终于找到了出口。
“莫再提当时,当时之事已惘然。本来,如果苏家从未见经历那次巨变,可能,她这一辈子都被她爹娘呵护着,根本不用像现在这样早出晚归,辛苦谋生。而苏杏璇自己也不过就是个对草药有着一种爱好的小姑娘,一辈子也不会想起来女承父业,复兴门庭。同理,她嫁到魏家也就如同海燕委身坚厚的山岩,从此什么都不必做,只需做好‘女人’、做好‘媳妇’。多年后,她的才华必将被繁琐的家事所淹没。可最终谁承想老天用痛苦做代价给了她一个机会做自己,故现在的她渴望着强大。于是乎,她就必须叛离世俗的婚姻羁绊,与天下大丈夫平起平坐。如此一来,世礼难容,谁还敢娶她,谁还能配得起她?”
哥哥说的言之凿凿,魏锦纶听得明白,可他就像中了蛊一般,非苏杏璇不娶了。
“不错,哥你解释的十分透彻,也在理,可我就是觉得你还是爱的不深,若你爱她到骨子里,又何必在乎与一名女子平起平坐,共同掌店?莫要再拿爹当幌子,说到底还是你自己为了大丈夫的名誉而产生的私心在作祟,我说的是也不是?”
魏锦纶被戳中了要害,许久以来,他内心的纠结怎么也解不开,却被做弟弟的小屁孩儿用利剑一下子劈开了,这个结儿解得很彻底,也很痛。
“好吧,我承认我是败在了三纲五常上,像我这种考虑太多又不肯为爱抛弃一切的人不配得到她的爱。”
魏锦纶微微冷笑道:“三纲五常都是无聊的人写出来约束人内心的感情的,若真爱,管他什么夫为妻纲的,反过来妻为夫纲又如何?”
“哈!”魏锦经不禁感慨弟弟的魄力,至此,他也终于相信,最爱苏杏璇的那个男人,原来从来就不是他。
……
这一夜,魏锦纶失眠了,这是他有生以来为数不多的一个失眠夜。
他躺在枕头上望着星空,看有一颗明亮的大星,四周全是亲密相随的小星,由此想到了自己的家庭。
是啊,这些年爹爹是何等的不易,何等的操劳,眼前没个叫人放心的继承人怎么行?
再说大哥,虽然有时候他做事斟酌再三,不够爽快,有时候又显出城府很深,私心颇重,可仔细想来,大哥也是过得很艰难,十分小心做人。
大哥魏锦经似乎总想在爹爹、自己和他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目的就是让爹爹魏千高兴,这么看来,他是孝顺的孩子。
不过,大哥对爱情过于拿得起放得下,以至于给人冷漠无情的感觉。可没有他的放弃,哪有自己的机会呢?
魏锦纶不断在心中打着结,解了系,系了解,总也难以捋顺……
与此同时,作为老大的魏锦经也没睡着,他磋谈着自己和苏杏璇的命运,都是为了一个家族荣誉,从此不再是同枕眠。
他唯有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爹能答应苏杏璇进门做自己的弟妹,尽管这个可能几乎没有。
一片拖沓的乌云好不容易从明月上移开了,皎皎的银辉重新照回大地。
苏杏璇在屋内做着实验,竟也忘记时辰,这都快过了三更天了吧,可她还在为如何让紫苏凉茶的味道更适口而测试着。
明有《遵生八笺》,紫苏水也是起源于那时,而苏杏璇现在所处的这个朝代是没有的,要是她给研制成功了,那将是一笔巨大的获利。
“取叶,火上隔纸烘焙,不可翻动,修香收起。每用,以滚汤洗泡一次,倾去,将泡过紫苏入壶,倾入滚水。服之,能宽胸导滞……”
没错啊,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到底是差了哪一步,导致成品稍有涩感。
最后,苏杏璇也困得不行了,她不耐烦地随意抓了快生姜丢进水杯中,心想,反正这紫苏水的气味已经够蹿鼻子的了,还能更蹿些么?
谁知,一个本无意的举动,竟是挽救了一个就差一步就成功的实验。
苏杏璇啜了一口这杯生姜紫苏混合水,突然觉得味蕾焕然一新,成功啦!
聪明如她,苏杏璇又在此基础方上衍生出乌梅紫苏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