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六月二十一,新月为乌云遮挡之时,在星月无光的三更时分,数百名新军官兵借助绳索,甚至直接用手扣着砖缝,乘着夜色悄然攀缘上城,登上了通州城的城墙,城墙上守军全无,更鼓不闻,完全没有任何戒备,这通州城墙轻易为新军夺占。
而在城墙被新军夺占的同时,城下数十名着潜伏已久的情报员,则在接到城墙上发出的信号之后,立即于城内遍插统监府的赤旗,并胡乱的沿街开枪,鸣枪的同时又于街道上狂呼乱喊着。
“驻朝兵来了,驻朝兵来了!朝鲜军进城了!”
诸如此类的喊话声,倒是让通州城内陷入些许混乱之中,不过片刻的混乱之后,这城市反倒又安静了下来。
对于通州城里的百姓来说,他们似乎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确实,在过去的几天中,该逃的早已逃了,剩下的都是些不知逃到什么地方的去的普通百姓。
现在好了,朝鲜,不,驻朝军终于打进了城,这下子可消停了。
可不是嘛!这阵子这通州城里头可是没消停过,且不说从乡下开来的民团,到处敲门子要银子。但就是那乘火打劫的地痞青皮也着实让百姓的日子变得苦了起来,抢铺子那算是轻的,没准瞧着谁家的小媳妇大闺女的,那可就要遭大罪了。
现在,不管是谁的兵马打过来都好,对于通州城的百姓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他们还要心里头盼着那家的人马打来来,收拾收拾这乱世。现在这一切眼瞧着算是到头了,心怀一宽的百姓不禁只觉魂梦俱适,不知多少人反倒在这通州城陷落的一天睡着了!
只有极少数的一些百姓,因为对兵祸的害怕仓皇出奔,满城大乱,沸腾的人声中,比较容易听得清楚的一句话是:
“南门、南门!”
难民往南门逃,而潜伏已久的情报人员则带着部队从北门进城,进而控制各个城门,进城的部队看仓皇出逃的百姓,并没有加以阻拦,而是立即张贴起安民告示来。对于中国的百姓来说,任何阻拦,都不如一纸安民告示。不过从古至今这安民告示往往只有在夺城封刀后,才会张贴出来,可现如今,这刀没见着血,告示便贴了出来。
虽说这告示贴的有点儿急,可这贴出的告示总算让人们心情稍松,逃出城去的百姓纷纷回了城,而在他们回城的时候,才发现那些穿着黑色洋装的驻朝军,他们既没有趁机哄抢,更没有拦路卡要,甚至不少人只是沿街打起了地铺来,全是一副冻死不折屋的模样。
看似和善且不扰民的“逆军”,着实颠覆的他们对“兵”的认知,不过当那一个个趁火打劫的青皮无赖被当街枪毙时,那血淋淋的一幕,还是让人感觉到这支部队森冷的杀意,对那些趁火打劫之人,他们倒是毫不客气,抓住了便是一杀了之。
不过只有钟头功夫,这在通州城好不容易恢复了往日清静时,一时先前尖兵部队,却已经悄无声息的绕过通州城,朝着京城进发,而在他们身后,几万大军亦是沿着官道,往京城进发着。
京师那高耸的城墙上的京营兵,在天色将明的时候,第一次真正看到了所谓的“逆军”,看到了那些穿着黑色洋式军装的逆军,在距城几里远的田里头挖着战壕。
黎明时分在高耸的城墙外,这会还弥漫着浓浓烟火——昨天夜里,在“逆军”尖兵近城的时候,撤入城中的京营兵为了阻挡逆军的“追击”,将成桶的洋油倒在的城外的房上,然后放火烧去城周的房屋,成千上万栋房屋燃烧时的烟雾使得清晨的空气不见一丝清爽,甚至那焦糊味只让人心中的怒火渐浓起来。
昨夜的大火几乎将京城外城墙外所有的房屋烧成了灰烬,甚至直到这会还有许多地方在燃烧着,而这燃烧了一夜的烈焰吞噬了多少人更是无从计算,而城外到处都是那些失去家园的百姓,他们麻木而又不安的看着穿着洋军装的逆军,甚至就连接受救济的时候,也只是麻木的接受着,只有在看向那焚毁的家园时,那脸上才会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才会让战士们觉得他们是个人,而不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透过微微的晨光,呼吸着呛人的烟雾,审视不足公里远的朝阳门时,恼怒的情绪翻腾得更剧烈,呼吸也变得急促了,来到京城,待目睹满目疮痍的外城后,作为第一军长官的商德全第一个感觉就是恼怒。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官府办的事情吗?
“长官,今天凌晨四时十五分,第十团首先抵达京城外围,与京营兵发生接触后,京营兵在撤退时用火油烧掉了整个外城……”
提及京营兵放火焚城的时候,孙道林的脸上带着怒色。
“这群王八蛋就怎么下得了手,咱们打仗的时候,还寻思着尽量少破坏百姓的宅子,毕竟老百姓的日子也不容易,他们倒好,恨不得一把火烧个干净!”
参谋官的抱怨声只引来周围一阵附和。
“崽卖爷田不心疼,把那么多地方割给洋鬼子都不心痛,放火烧宅子,还能心痛了?你真以为这些个旗人是中国人?他们可从没把自己当成中国人!”
在下属的抱怨声中,穿着笔挺的军装,胸前挂着德国蔡司双筒军用望远镜的商德全,尽管内心压着火,却只能让自己尽量的冷静下来,绝不能被眼前的这一切激怒了。
戴着白手套的左手放在军刀的把柄上,商德全不住打量眼前的京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