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夺下京城的话……那才是真正的荣誉啊!
此时,在这个念头浮现的时候,那握着军刀的掌心却冒着汗,甚至他都能感觉到胯下这匹黑色的奥尔洛夫快步马似乎感应到他的想法一般,颈部肌肉在痉挛似地颤动,鼻孔间不断的喷出的粗气。太阳慢慢升起,一缕阳光斜落在他粗壮的身躯上,右面脸颊在阳光的沐浴下感到些许燥热。
而商德全内心中,那个念头却不住的翻腾着,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京师,为了这座城池,他甚至抛弃了大部队,亲自来到了前线。
作为第一军主官肩佩少将军衔的商德全,此时在外人眼里形象却是极为高大,在他的左边十几米远的地方,十几名中外记者同样用复杂的眼神审视着那城墙,其中三名带有照相机的记者,已经摆好相机,从稍远的地方,选一个阳光照耀下的宽阔背景,至少要包括城墙的一角,拍一张他的侧面相,此时的骑于马上商德全形象可谓是极为高大。
对于中外记者来说,他们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这位将军,随时都有可能拿下这座中国的都城,也许他们今天拍下的这张照片,明天就会出现在全世界各国重要报刊上,再配上相应的通栏标题,这一刻所要见证的将会是历史!
相比于那些急欲见证历史的记者们,在最初的愤怒之后,商德全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作为第一军的主官,他比谁都清楚,表面上,第一军有多达四个师,这四个师近五万人正兵逼京师,看起来好像是驻朝军已经把绞索套在了京城的脖子上,就等最后的扼杀了。
可实际上呢?这个四个师中,除去第二师之外,其它的三个师,不过只是以俘虏为主的新建师,就是第二师,也没打过硬仗,至于战斗力最强的第一师现在正于榆关牵制北洋军的主力。
而他需要面对的是什么呢?
除了十几万京营旗兵外,还有随时可能扑来的淮军精锐以及各地的勤王之师,尽管情报显示除去驻防地方的旗营和各地总督派来的老弱病残之外,就再也没有了所谓的“勤王之师”,可谁知道将来的局势会朝什么地方演变?
换句话来说,现在清军在兵力上仍然占有很大的优势,而驻朝军——完全没有任何优势,甚至就连同战力优势,这会也完全没有了,这些新建师完全是依靠残酷的军纪维持战斗力,而这种依靠“惩戒营”、依靠“什一法”等方式加以维持的部队,战斗力又能持续多长时间?这同样也是一个问题!
可无论如何,都走到这一步了,这个戏还要是唱下去,要让全世界都以为,他们志在夺城,要让全世界都看到,驻朝军只需要一个冲锋就能拿下京城。想到这他感觉好多了,呼吸也顺畅了些。
“准备准备好了吗?”
“长官!”
孙道林转过脸对商德全报告道,
“工兵部队已经作好了准备,只要命令下达,就可以利用爆破折除城墙……”
点点头,爆破折除城墙并不困难,实际上可以说非常容易,只需要几百公斤炸药罢了。商德全又看了一眼京城那于烟雾中如卧龙一般的城墙,他知道,也许这将是他最后一次目睹这条城墙,以后……还会再有机会吗?
“长官,只要一声令下,今天日落,保证可以拿下京城!”
日落!
当前线的军官们跃跃欲试的试图一举而下京师的时候,在天津英租界海河边耸立的环球饭店内,张佩纶这位“直隶参政员”盯视着面前的宋玉新半晌都未曾言语。
日落前拿下京城!
这是宋玉新的承诺,如果是在过去的,他或许会立即用无情的讽刺顶回去,可现在他却说不出任何话来。一个月前的时候,谁能想到唐浩然能走到现在这一步,若是当时有人说,就那几万驻朝新军能一路打到京城,估计会被整个衙门上下当成一个笑话,别的不说,就是北洋衙门都够他喝一壶了。
可现如今,谁都笑不出来。无论是忠臣也好、贤良也罢,现在都是想趁机谋求私立,以图自保,就像现在的他自己一般,所谓的“直隶参政员”实际上就是直隶总督的“议政代表”,这是盛宣怀仿着西洋的国会的法子弄出的“议政会”,只不过西洋的国会议员都是选举的,而他们这些代表着地方总督的“参政员”,却是由总督委任的。代表着地方总督的利益,更准确的来说,是作为总督的个人代表与朝廷讨价还价,至少待到这兵火平息的时候,这大清国的朝政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正是利益使然,才使得各方对现在局势反应的不一——驻朝军正一点点的往京城开进,而这边,面对勤王的圣旨衙门里又一次应付了事,至于其它七位总督,也都是话说的好听,可真正勤王的却全无一人。
在闽浙总督下令袁世凯的台湾新军进京勤王时,可谁曾想,中堂这边却已经开始两江那边商谈着让袁世凯去浙江,帮其平定杭州的逆乱了,至于勤王,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会当成真,就是中堂于山东、直隶以及河南新募的十万兵勇,那也不过只是打着朝廷的名义罢了,将来那十万人可是要准备练新军的。
“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在沉默良久之后,张佩纶有些无奈的道出了这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