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不好吗?
“你的眼神,和简律辰当时的眼神好像。”
纪潇黎扯着红唇,嘴角的弧度有点讥诮。“一样疑惑,一样震惊,还一样的……让人讨厌的悲悯。”
鱼小满脸色微白。
纪潇黎又笑了,眼角的绯色有点像石蒜花绝望热烈的荼蘼。
“天色那么黑,你应该看不到我手腕上,和他手掌里滴下的血珠……一颗一颗的,不过他的血是热的,不像他的人看起来那么冷。”
鱼小满压紧着唇瓣没说话,她想象着简律辰当时握住刀子时坚硬的唇线,冷峻的神情和刺痛——
可他为什么都不吭声呢?
……
“鱼小满看到我们的时候,我动不了。”
简律辰回想了一下那天晚上有点腥甜燥热的空气,呼吸里都好像还带着让人痛戾纠扭的血色。
“鱼小满出现的前面十几秒我还骂她疯子,想夺下她手里的刀……可我小看了她的疯狂。”
他去拿开她握住刀柄的手,她照旧大力用刀锋切开肌肤,眼神又狠又毒,好像他根本阻止不了她。
直到他必须用手握住刀身,挡住刀锋。
两个人靠得那么近地无声较着劲,一个重叠的影子,中间却有看不见的火石一样的裂缝和对抗。
“可能那时候我还太善良。”
简律辰抓起一捋沙子,从指缝里慢慢漏下去,像血。
“被逼急了,甚至愤怒地想着她的死活与我何干,想放手的时候……她告诉我,你可以走,我照样死或者伤。只是这把刀的刀柄上,只有鱼小满的指纹。”
“卧槽!”
海瑟薇险些跳起来巅峰霸主。“难怪她不让你碰刀柄!可她自己指纹不也在上面么,妈的她是自残好不好!”
“她手指上涂了乳胶还是指甲油,或者蜡……我不太感受得清。”简律辰淡淡地说。
“卧槽!”
海瑟薇第二次发出一声不可抑制的咆哮。
用心险恶,用心险恶啊!
……
“所以你看到他的时候,他动不了。”
纪潇黎展开五指,和那时一样,素白的手上什么都没有。可她当时,俨然戴了一副手套。
“我对他说:你不爱我,我不会让鱼小满好过,杀人犯或者故意伤人,你喜欢哪个。你知道……他当时身体有多僵硬吗?”
鱼小满嘴唇咬出了血,指节开始细微地颤抖。
纪潇黎却不给她平静的机会,继续帮她回忆:“你记不记得,我前一天跟你道歉和好后,让你给我削梨?”
削梨……呵呵,潇黎……纪潇黎。
你真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你看不到我们拥得那么紧的身体之间,有着怎样的剑拔弩张。我们耳鬓厮磨,那是我在一句一句地要挟他,命令他。我亲他吻他,逼他迫他,他都……无法开口对你解释。”
“……”
“可你跑了……不,消失了。我没想到你对他其实这么没信心。”纪潇黎沉默着拔开瓶塞。
“他没有对不起你,只是超出了你想象的爱你。”
纪潇黎把又倒了一杯红酒,倒满,把闪着冷厉金光的椭圆形酒杯和酒瓶朝着鱼小满一推:
“我说完了,现在,你可以拿起来泼我。酒杯也行,酒瓶也行。”
……
“大老板,你为什么要和我讲这个?”
海瑟薇沉默着,弓着腿坐在沙坑里,直直盯着他:“这些事,你都没告诉过鱼小满。”
“因为我后悔过。”
简律辰修长的指尖在沙上划出一横,“我现在后悔我当时的做法,因为我对鱼小满自以为是的担心,我丢了她这么多年……担心则乱,海瑟薇。”
简律辰又抬起眸子:“你就差一点点的坚持了。你要妥协,你要回去,你丢了她……会是一辈子。”
“我……”
“我会好好守着她,再也不会松手。你给她一点信心,也给自己一点勇气。”
简律辰又说。
海瑟薇不说话,抿着嘴唇想了很久,然后才说:“可你没告诉
过小满这件事。你从没解释过……你打算,不告诉她多久?”
简律辰想了想,然后眼里流淌过湛蓝的天空里纯白的流云,他看着远处,声音也只余下淡淡的:
“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