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
他思念着一个过去的人,我思念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程薇又活过来了,她画着精致得要命的妆容,头发烫染得特别时尚,穿着黑色的拼皮小短裙,宝蓝色的指甲油格外亮眼夺目。
她挨着我眨巴眼,笑得揶揄,“最近听说点事。”
我隐约想到了是什么,云淡风轻的笑了笑。
她搂着我的肩膀,没心没肺的安慰着我,“人生得意须尽欢,这不是你跟我说的么,想当初我刚入这行,也曾经假戏真做,有钱男人说话办事都挺到位的,涉世未深的女孩动情很正常,他们就是比一般男人有魅力,这并不否认。”
我咬着嘴唇垂眸望着自己的白色高跟鞋,“我没有啊,不过是一个金主罢了,哄好了他,我能过点好日子,不用出来陪那些我腻歪的老男人,也不用赶场拍摄了,现在睡到自然醒,想吃什么也有钱买,家里还有保姆伺候着,这日子还能更滋润么,你以为我还谈感情,和谁?三公子?我可不会痴人说梦。”
我说着都不走大脑,我怕我稍微理智一些都会泄露掉心底的秘密,我和程薇关系是很好,但我不愿被别人窥探到我的卑微。
于邵伟文这段感情里尘埃般渺茫的卑微。
“嗨,还跟我藏着掖着,我也不傻,你心思都写脸上了,谁年轻时候没痴心过一两个混蛋渣男啊,不丢人,何况三公子全滨城女人都喜欢,你要是不喜欢我还以为你是百合呢,那我这么花容月貌,我怕我人身安全出问题。”
她大大咧咧的靠在椅背上,拿出小镜子补妆,我扭头看着她,她似乎憔悴了一些,虽然粉底打得很重,可还是遮盖不住苍白的脸色,我在来的路上打了电话给她妹妹,她说最近总有一个男人到公寓找程薇,起先程薇很抗拒,门都不给开,后来,她好像妥协了什么,还留他住了一晚上。
我问那个男人什么样,她说很高很瘦,长得挺帅,只是不正经,对程薇毛手毛脚。
我理所应当的想到了就是她念念不忘许多年的那个男人,从学生时代到现在,到底多少年了她自己都记不清,她拿我开玩笑,我也打趣她,可其实我们都挺悲哀的。
分明知道是错还飞蛾扑火,人类有时候勇敢得特别莽撞。
“三公子又恢复本性了,靠海买了一套公寓金屋藏娇,这次特认真,连媒体都瞧出来了,天天带出去吃饭,还在金街那边出现过,温柔体贴得让人以为不是他了,但没人见过那女孩正脸,只说穿的特清纯,让人从背影就能猜出来肯定满脸的胶原蛋白。”
她说完轻浮得扒着我的脸,左右仔细得看,“不应该啊,哪个女孩胶原蛋白能比你还多啊,你这都嫩的能掐出水来,我到现在为止除了羡慕过你的皮肤还真没人能入我的眼,难道真是天外有天?你也跟着三公子俩月了,能不能趁其不备把那妞儿的脸给我拍下来?让我也瞻仰一下什么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她说完自己就捂着嘴笑得特虚浮,我懒懒的配合她扯了一个嘴角,却觉得心无比的疲累。
我没办法继续强颜欢笑,她们越来越多的女孩都提起了邵伟文,还有张墨渠,这滨城黑白两道最威武的人物,似乎足够成为各个领域的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站起身默默地推门出去,转弯走到了卫生间,里面空无一人,安静得有点像鬼城。
我站在洗手池前面,将冷水扑到脸上,我以为我不在乎,可在听到她们议论时,心里还是猝不及防的疼了起来,疼得我几乎忍受不住,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自找苦吃,我分明可以离开,过我简单自由的日子,但我做不到,我无法想象离开邵伟文我会多么痛苦,比现在这样的折磨更难以熬住,他说我是他养一只囚鸟,其实他何尝不是供我生命的氧气。
爱就是爱,这世间的情动,根本不需要理由。
我靠着墙壁静静的立着,走廊传来轻细的声音,似乎是一个女人,嘤嘤的啜泣着,在夜总会,各种吃亏受罪的女人数不胜数,我起初也不适应,可后来就见怪不怪了,但是这个女人似乎并非在难过什么,她好像在撒娇,哭声中带着几分笑意,大抵醉了。
然后我就听到一个男人哄她的声音。
“你吓到我了知道么?我下班回去看到你不在,以为你又离开了。”
男人的声音好熟悉——熟悉到,我忽然窒了呼吸。
我循着那声音抬起头,一抹黑色的身影在角落里,他拥着一个粉色裙子的女人,外面披着他黑色的大衣,那女人看不到脸,只是安静的偎在他怀里,声音细若蚊虫。
“谁让你不肯陪我去游乐场。”
“你身体不好不能去。”
“你只是怕被人拍到了,你无法解释我的身份。”
他们一言一语的说着,他将她圈在怀里,那般细心呵护,他转身的时候,不经意看到了我,他愣住,脚下也是一顿,女人并没有察觉,她含着眼泪靠着他胸膛,似乎受了全天下最大的委屈,墙壁遮住了我一半的身体,他看不到的地方,我的手死死捶在理石台上,劈了的指甲渗出冰冷至极的血液。
他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我将完好的那只手抚在自己的唇上,轻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我的手其实是在颤抖,但距离远他看不清楚,我朝他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