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包袱里放着的五十万两银票,都是老祖宗这些年来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虽说不是她全部的积蓄,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老祖宗平日里虽说不待见宋大奶奶,但一到危机关头,却毫不犹豫的就拿出这么大一笔银子来赎回她,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但这就是老祖宗的态度,她不待见宋大奶奶,是她个人的喜好问题,是私事。而宋大奶奶被人绑架勒索,性命攸关,这是关乎整个赵家脸面的事情,在公私上,老祖宗一向恩怨分明,从不偏袒着谁,即便被绑架的人不是宋大奶奶,而是赵家的任何一个人,她照样会出这一笔银子。

船上那群汉子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像是在商讨谁去拿装着银票的包袱。

最终,最先说话的那穿了个坎肩的汉子捂着肩膀站起来,说了句‘稍等’后,便穿过船舱,回了甲板另一头,将地上的包袱捡了回来。

“都在这,我们还没来得及分。”那汉子拿着包袱,朝陈誉身后的方霏递过去。

几人在船尾饮酒取乐,弄得满地狼藉,包袱皮上沾满了瓜子壳花生皮,陈誉嫌弃地看了一眼,悄悄挪了挪身子,将身后的方霏让出来。

方霏探头看了看,包袱跟先前一样大小,正如那汉子所说,他们还没来得及分赃,当下便上前一步,伸手去接那汉子递过来的包袱。

就在她右手刚好接住包袱时,对方陡然发力,就势大力往自己怀里一扯,方霏就被他从陈誉身旁扯了出来。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方霏身子顺势朝左边倒,往船檐边上靠,避免自己被他扯过去做人质的同时,口里喝道:“陈誉!”

那汉子动作出奇的快,几乎是在陈誉转身的同时,忽然心念电转。放弃了抓方霏做人质的念头,改为一掌拍打在她肩头上!

方霏扎扎实实地挨了这一掌,在强大的冲击力下,身子重心不稳。再也站不住脚,侧着身子头朝下,直直往河中坠落下去。

陈誉只来得及一掌将那汉子拍飞,自高空重重地摔落在地,尔后一回身。想去捞被那汉子一掌拍下船的方霏,却只捞到她一片衣角,手上用力一扯,自己却跟着被她拽下,‘扑通扑通’两声轻响,河面上溅起一阵水花,两人已然跌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船上的人欢呼雀跃起来,相互搀扶着起身,拿起船桨,拼了命地开始将船往下游划。一小会儿的功夫,船便漂出了好远,渐渐消失在平静的河面上。

自上一次落水出丑后,陈誉痛定思痛,开始苦练水性,到如今,他的水性已经顶不错了,不仅能自保,还能救人。

方霏本身水性不错,属于高手那种。但她刚才挨了一掌,现今胸腔里热血翻滚得厉害,浑身根本使不出多少力气来,在水中扑腾了一阵。渐渐有些吃力了,开始控制不住自己渐渐往下沉的身子。

“别怕,放松,先缓口气。”陈誉划水过来,腾出一只手来揽在她腰间,让她不至于被水中的暗流卷走。

才刚的一阵扑腾中。方霏呛了好几口水,现在终于能浮出水面缓口气,她仰着脖子望了望,看见离得最近的岸边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陈誉的水性她是见识过的,彻头彻尾的旱鸭子一只,如今虽有长进,但到底如何她还不知道,若是他拖着自己这么个累赘,兴许两人都到不了岸边。

方霏大力喘息几口,觉得胸腔里翻滚得更厉害了,像是一锅滚烫的热油似的,烧得她浑身都难受,连泡在水里也不能缓解分毫,恨不得咽一盆冰块儿下肚,才能好受一些。

“歇好了么?歇好了咱们往岸边游过去。”陈誉面色从容,在一旁淡然地问道。

方霏悄悄喝了几口冰凉的河水,这才觉得稍微好受了些,从水里将手上一直抓着的包袱举出水面,送到陈誉面前,喘息着道:“别管我了,你顾好自己就成,拿着包袱自己走吧。”

说到底,她终究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她虽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不欠陈誉什么,但陈誉救了她几次却是不争的事实,且当年的事,如果能有机会重来,她想,她不会按照祖母的吩咐,去恶语中伤一个温柔单纯的少年。

自重逢以来,她反思过多次,确实是有愧于他。

曾记得幼时,母亲体弱多病,无人教导她,父亲的同僚带着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儿上门做客,那小姑娘出口成诗,自己却连三字经也背不熟,被那小姑娘狠狠的奚落了一顿,自此,她才收敛起贪玩好耍的性子,开始用心念书写字,为的就是争一口气。

在别人眼里,看似只是童言无忌的一句话,却能另她发愤图强,同样的道理,她一句‘童言无忌’的话,却能让一个单纯的少年变得如今日这般狠戾。

这世上最伤人的,从来都不是刀刃。

陈誉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腾出一只手来,接过她递到面前的包袱,里面的银票已经被水泡得软了,用力搓揉一下,五十万两银子变为化为一坨纸浆。

方霏眼神第一次不躲闪,毫无避讳地对上那双狭长的眸子,心头忽然有种释然,五十万两银子,再加上自己这条命,我们自此两不相欠。

陈誉怔怔地望着她,忽然勾起唇角笑了笑,握着包袱的手猛地探出,将手上的包袱扔出去老远。

方霏的视线顺着抛物线追着包袱,走了一圈,又转回到他俊美无俦地面容上,有些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你也知道我水性不是顶好,想活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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